第567章孤注一擲的逃亡
不對——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唐隱的思緒。
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決定性的錯誤,某個關鍵因素被完全誤判了。就在這個瞬間,小梅的表現立刻證實了他的預感。
“——真是的……”高梅輕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種詭異的甜美。她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微笑,“那又怎麼樣?”
陽光依舊溫柔地灑在她身上,但此刻的高梅卻讓人感到一陣寒意。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雙頰泛起妖豔的紅暈,仿佛沉醉在某種難以言說的快感中。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必須處決黃泉人。”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肮臟的、醜陋的、惡心的我們。”
集會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高梅繼續說著,每一個字都帶著病態的虔誠“隻有狼神的漩渦和爪牙才能救贖。誰都知道這件事。”
她轉頭看向秦銘,眼神中充滿崇拜“所以秦銘哥哥才會親手殺了陳香阿姨。為了讓他媽媽獲得幸福。”
“嗯。”秦銘平靜地應道,那張俊美的臉庭上看不出絲毫波動。
蓉婆婆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慈祥的笑意“說得沒錯。”
“嗬嗬嗬。”高梅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輕笑,像個撒嬌的小女孩一樣湊近秦銘,“哥哥,也讓小梅獲得幸福吧——”
她輕盈地依偎在秦銘身邊,後者麵無表情地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蓉婆婆注視著這一幕,渾濁的眼中流露出滿足的神色,仿佛在欣賞一對即將步入婚姻的璧人。
怎麼回事?唐隱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疑問在他心中盤旋,卻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好了,麗娜姐,你決定了嗎?”秦銘突然開口,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王麗娜,“放棄吧,我會救贖你的。”
唐隱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小看他們了,太小看霧隱村的瘋狂了。而現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黃泉忌之宴的本質,遠不止是讓兩個篤信的陣營自相殘殺的係統那麼簡單。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進在場之人內心的黑暗。唐隱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瘋狂,才能把霧隱村人的人性碾碎到這種地步。他們居然能以正典之名,將死亡視為救贖。
這種極度不合理的故事,為什麼他們可以瞬間發自內心地接受,並產生共鳴,甚至借此獲得安寧?秦銘冰冷的眼神,高梅陶醉的表情,蓉婆婆慈祥的微笑,一切都顯得如此荒謬而真實。
這就是唐隱麵對的現實。集會堂內的光影交錯,仿佛在默默見證著這場瘋狂的盛宴。既然是這樣,那就隻有想辦法理解他們了——唐隱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王麗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畢竟,她也是土生土長的霧隱村人。那些瘋狂的教義,扭曲的信仰,從小就如同空氣般滲透進她的骨髓。此刻,她隻覺得渾身發冷,雙腿發軟,整個人恍恍惚惚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隱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明悟。他早該發現的,王麗娜對神明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和村民們對所謂救贖的狂熱接納,這二者在本質上是如此相似。它們都源自同一片土壤,都是霧隱村這個畸形環境的產物。
既然二者的瘋狂同根同源,那這種瘋狂終將趨於一致。這個顯而易見的真相,他居然現在才意識到。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唐隱的目光在集會堂內掃視,突然注意到了什麼。
正當他準備移開視線時,秦銘那張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突然產生了瞬間的變化。那是一種微妙的表情——是不滿嗎?還是焦躁?總之,絕不是一個勝利者應有的神情。
就在這一瞬間,唐隱突然洞悉了他真正的計劃。也就是說,現在正是最後的機會!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牽住王麗娜冰涼的手指,用力將她從地上拉起。借著這個動作產生的慣性,唐隱握緊手中的木棍,猛地衝向前方。
木棍劃破空氣,重重地砸在秦銘肩膀上。不等對方反應,他又是一棍掃向高梅的腰側。蓉婆婆剛要張口喊叫,便被連續兩棍打得踉蹌後退。
“走!”唐隱一把抓住王麗娜的手腕,另一隻手拽著小咩,跌跌撞撞地衝出集會堂。初春的冷風撲麵而來,但他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必須逃跑!必須立刻逃跑!不能浪費他的心意——這個念頭在唐隱腦海中不斷回響。
“——唐、唐隱!?到到、到底是——!?”王麗娜被拽著跑,聲音因劇烈的喘息而斷斷續續。
“——聽我說,王麗娜!”唐隱頭也不回地喊道。
“怎麼了!”
“秦銘太聰明了——!”
“什麼意思!?”王麗娜的聲音裡充滿困惑和恐懼。
“咩、咩!?手好痛!快摔倒了!!”小咩被兩人拖著跑,險些被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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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隱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他終於看清了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的真相——秦銘的真實用意。
秦銘喜歡王麗娜,這一點唐隱可以肯定。正因如此,他唯獨不想讓王麗娜死在自己手上。即便在瘋狂的信仰侵蝕下,秦銘仍用儘最後的理性思考,認為雖然得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逃跑仍是唯一的希望。
然而,這個決定背後隱藏著更大的危機——如果放任她逃跑,其他人就會被汙染!這個可怕的後果,才是秦銘最不願看到的。
所以這就是秦銘的真正計劃嗎?逼迫唐隱賭上性命強行帶走王麗娜——這個念頭如同一把尖刀刺入唐隱的胸口。可惡!他咬緊牙關,在寒風中奔跑著。
如果秦銘真的想阻止他們逃跑,當時就沒必要放下那把鏽跡斑斑的鐮刀。那一刻的示弱,分明是在向唐隱傳遞信號機會來了,快襲擊我。這就是秦銘的用意吧?
最後還是他棋高一著,自己反而成了他的棋子。唐隱苦笑著,額頭上的冷汗在寒風中變得冰涼。不過,就算是這樣——不對,正因為是這樣,他才更要帶著她們逃出生天。
畢竟,自己可是個成年人啊!
回想起秦銘的所作所為,唐隱不禁感歎。那個少年不僅沒有依賴成年人,反而像個老謀深算的成年人一樣,巧妙地利用了他們每個人。不愧是秦銘,在這種年紀就展現出如此成熟的頭腦。
此刻的秦銘,應該正在收拾那些混亂的殘局吧。
三人沿著泥濘的田間小路狂奔,穿過那片布滿斑駁石製墓碑的荒地。墓碑上的苔蘚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幽綠的光,仿佛無數雙幽靈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最終,他們來到了山崖邊。
濃重的霧氣籠罩著整個山崖,能見度極低。唐隱皺起眉頭,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爬山崖,無異於自尋死路。所幸身後沒有追兵的腳步聲,這讓他們可以稍微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