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童關其二醫道
我想……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的話,我或許會成為一名醫生——當然不隻是因為養育我長大的父親是名醫生。當然也有影響,我一直想做這種能夠救死扶傷的工作。
但在那之後,在他接過多拉貢家的接力棒之後,他也見過醫生——同常人眼中所看到的光鮮亮麗不同,他所見到過的被惡鬼纏身的少數人們,有的唯財是奉、草菅人命,將“醫者仁心”踩在泥潭裡;有的肩負重壓、精神崩裂,被瘋狂的患者家屬逼上了天台。
這就是你曾經想要成為的人嗎?即便是現在他也時不時在問自己,那次在醫院裡也是。“他們不過和你所見到的其他人類一樣虛偽而醜陋”,隻見得到黑夜的我聽到這樣一個聲音。人總是會招致來惡鬼……總會有人在這樣,我知道。
我知道……醫者不是聖人。
我隻是不甘心。
所以,在聽到“神醫”的名號後,我喜出望外。最主要是因為知道文琪有希望得救,其實也有一點是出於我自己的私心。
我一直覺得,醫生和魔魂其實很像。他們都在做著救死扶傷的工作,都在夜深人靜時焚膏繼晷,都在無人知曉處嘔心瀝血。雖然我自以為還遠達不到這個高度,但我相信一定有許許多多的人是這樣子。
當然,還有……我們都會有無法救回來的生命。
他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曾經的他沒辦法救忍,然後現在,又輪到白澄空。他不知道他應該以怎麼樣的顏麵去麵對她的父親——諾暝天?多拉貢應該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罪人。
所以這才是原因——文琪,即便你能夠接受我,我也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更彆說被我所傷害的死者的親屬。
但其實……他也渴望一個答案。
他想知道,同樣一條路上的前輩遇到這種事,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而醫者……他相信他們便是這同一條路上的人。
……
“吳鋒大哥,到了,這裡就是師傅的地方——”終於走過一段傾斜的山路後,他們看到了一座隱藏在一叢竹子中的古廟。還等不到諾暝天出聲,裡麵突然便傳出一聲厲嗬
“有沒有搞錯你這老家夥,我排了整整一個小時的隊,你就給我看了五分鐘!?”叫喊聲震落了廟門上積攢的一層灰,蕭碧的身子一下子肉眼可見地緊了——
“啊糟啦……抱歉吳鋒大哥,請先進來在大堂等一下哦……”蕭碧還來不及說完就點頭表示歉意,然後三步作兩步地進廟裡去了。諾暝天猶豫了一下,跟隨其後跨過了門檻,前者此時已然沒了影。好歹也告訴我大堂在哪個方向啊……他無奈地聳聳肩,顛起背後快要滑落的女孩,然後邁著快要酥麻的步子往右邊的屋子去了——看樣子沒來錯地方,雖然房間不大,但還是列了滿滿的兩排木椅,紅檀色上還閃著新亮的光。他摸了摸凳子,涼冰冰而硬邦邦,於是無奈地聳聳肩——
“果然是便宜沒好貨——庸醫!”
諾暝天頓了一下,然後聽著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快速靠近,將地板踩得當當響,然後一個漢子甩著大粗臂氣衝衝地蹬出來——
“喂——這位大俠,你還沒交醫藥費呢!”
“就開這種隨地可以撿到的東西,你們還好意思開口要錢啊!?”
“——喂。”
“哈?什麼,你還有什麼事——”
漢子的眼睛睜得瞪圓,似乎立刻就要一拳呼過來,突然注意到他腰間的黑色劍鞘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人家也要吃飯的。”
“切,小屁孩,真正的神醫應該樂於布惠才對!”
“……我覺得你也還沒到隻能接受布惠的程度。”
“你——要不是看你還背著個病號,老子早把你揍趴下了,多拉貢家的小鬼!”
“——!”
諾暝天還沒有從對方的話語中緩過神來,漢子就已經把地板踏得登登響消失在他身後。直到蕭碧一副慌慌張張地追出來,他才把自己從走神中拉回來。對了,無鋒,王座說過,這把劍在爸爸的時候甚至更加久遠的時候,就是我們多拉貢家的標誌——想到多拉貢家他又想到姬月蘭,據邱魁所說他們在地精列車的時候就分開了,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想到禪海的現狀以及這一路上出沒的木偶——這一帶已經很靠近童關了,就如人們所說,這片隱世的聖地附近應該不會有能吸引這麼多惡鬼的邪氣才對——失去意識前徐梓鈴的最後一句話忽地浮上心頭,卻讓他打了個寒戰。
釘子……釘子出問題了,不祥的預感,一定和那個有關——說不定禪海裡的惡鬼也和這個有關。
“哎呀……呼,不好意思啊吳鋒大哥,一來就讓你看到這些——”
“是人家不講理罷了。他那樣子又不是付不起,純粹是想賴。”
“哈哈……沒辦法啊,畢竟師傅就是那個樣的,說了這種藥能治好就絕不會開第二種……啊,你看我真是,候診的位置空出來了,吳鋒大哥你快進去吧——”跟隨著蕭碧小夥子的指引,諾暝天拐過一個轉角,來到儘頭處的房間,這裡隻在窗戶旁安置了一張小木桌,桌上擺著算盤、草紙,還有一排懸著毛筆的架子。桌子的這頭是沒有靠背的椅子,椅子的後麵是一排木櫃,每一個抽屜上都貼著一小方泛黃的羊皮紙,上麵用墨水寫著的複雜畫符已經略顯褪色。魔魂語……所以這個人也是鍛魂師或者是相關的什麼人?甚至可能是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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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病?簡潔點。”
“……我的同伴很虛弱,一直昏迷不醒,我害怕——”
“知不知道誘因?”
“……神格破碎。”咽下唾沫猶豫了一會兒,諾暝天還是道出了實情。這在普通的醫生聽來簡直就是荒謬,但既然這裡有寫著魔魂語的標簽,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前兩個字還沒說完,對方便已轉過來瞪圓了眼睛望向自己。這是一個精瘦的老頭,四肢細長卻能感到似鐵筋骨,頭發稀疏卻很有精神,身上套著與這深山極不匹配的市井氣的白背心與短褲。
……硬是要說的話更像是晚飯以後廣場舞音樂下在了望台公園裡慢跑的老伯,我這麼覺得。
“……這可真是稀客。看來你不是童關的魔魂?這裡的人可不會因為這些事來打攪我——”他打量著隻穿著一塊破布的諾暝天,視線最後落在他腰間的劍上,他立馬改了口
“這樣啊……那你的同伴又是什麼人?”
“她叫文琪。”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是個預知者。”
“所以說你的反應才是最令人吃驚的。你知道,和哨戒所裡那些人關係好的魔魂可不多,像你這麼直率的更為少見——我也不喜歡他們。”
“即使如此……求求你救救她。”他哽了一下,稍稍側過頭,萬幸,還可以聽見少女的呼吸聲,但已經快要被風聲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