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
興安嶺,吳家溝。
陳東躺在火炕上發呆,四肢終於有了知覺。
一天前,他還在參加荒野求生的錄製,最後的意識是被人推下山。
再一睜眼,陳東已經躺在冰天雪地,如果不是母親冒雪進山,自己沒機會再睜開眼。
泛黃的日曆牌上清楚地寫著,1959年臘月初三。
沒錯,他重生了。
上輩子,陳東作為農業大學的高材生,畢業後加入探險行業。
當初孤身進入滇緬老山,一待就是190天,自此一炮而紅,人送外號荒野仙人。
然而,所有的榮譽在此刻全部清零,成了光屁股山民!
但他並不難過,反而有些慶幸!
自己終於有機會儘孝了,終於可以彌補畢生的遺憾!
一扭頭,陳東環顧著這間又小又窄的泥坯房,除了親切,更多是怒意。
吳家溝上百戶人,隻有陳家是外來戶,處處遭隊上排擠,就連建房子都被趕到山腳。
雨天漏雨,晴天暴曬,碰上下大雨,全家嚇得不敢睡,生怕泥石流。
這都不是人過的日子!
轉天早上,一群人從遠處走來,一腳踢開木柵欄做成的院門,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隊上發補貼糧,當家的出來!”
陳東剛從炕上掙紮起來,陳母已一溜小跑過去。
“添麻煩了啊!吳出納!”陳母滿臉堆笑道。
出納名叫吳全友,年紀不大,但在吳家溝輩分相當大,又是隊上的會計,囂張得不行。
而最針對陳家的,非他莫屬!
吳全友鼻孔朝天,歪頭道“山腳老陳家,二斤棒子麵。”
糧員剛拿起秤杆,陳東立馬走上前,滿腔怒火噴湧而出。
“個人每天定量是一斤三兩,我家四口人,應該是五斤二兩!”
“你這是克扣!”
吳全友不耐煩地擺擺手“你爹是癱子,你妹乾不了活,你媽最多算半個人,你想吃多少啊?”
“你媽是半個人!你全家都半個人!”
“我是出納,你敢跟我這麼說話?”
上輩子的隱忍在此刻終於爆發,陳東抄起柴刀,刀刃直逼吳全友麵門。
“出納多雞毛?”
“少一兩,我讓你出殯!”
眾人隻是短暫的震驚,隨即便麵露譏諷之意。
“一個天天挨欺負的貨,今天硬起來了?”吳全友嘲笑道“你少在這嚇唬我,我……”
話沒說完,吳全友瞳孔緊縮,猛然閉嘴。
生鏽的柴刀破風而下,一聲驚呼,側身想躲,猛然覺得肩頭一涼。
柴刀刺破襖子,陳東麵無表情。
“我讓你放糧!”
眾人徹底被嚇住,逆來順受的陳東,今天真發瘋了!
糧食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吳全友氣勢全無,趕緊叫人扔下六斤棒子麵。
陳東露出一抹冷笑“老子還真看不上這點玩意,等老子吃肉的時候,一定讓你們聞味兒!”
此話一出,剛要離開的人群又頓住腳步,隨即竊竊私語。
“這小子餓傻了吧?”
“大雪封山半個月了,牽狗都不敢進山,他三頭六臂啊?”
“他家窮得連獵網都沒有,靠嘴抓啊?”
……
人群的譏諷愈發明顯。
陳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南到亞馬遜,北到塔裡木,哪次不是地獄難度?
進山打獵算個屁啊!
一把柴刀換來六斤糧食。
全家將近一個月沒吃上飽飯了,現在冷不丁看見糧食,眼淚都出來了,就連癱在炕上的爹都擠出一點笑。
陳東默默發誓,陳家四口挨餓的時代結束了!
……
深冬的山被稱為獵戶墳墓。
不僅僅因為環境惡劣,更因為大型猛獸出沒,碰上非死即殘。
隊上的人根本不知道,白天是猛獸的時間,小動物則在晚上出沒,這是自然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