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南橫也身後的一眾黑鐵軍士兵掃過一眼,那些能被他看見的,站在前麵的軍士均是一臉堅定,並無半點退縮。
即便是才剛剛知道真相的士兵,此刻也沒有流露怯意。從他們決定踏入白骨森林開始,就沒想著活著回去,現在又如何會恐懼呢?
不光是狡勾寂,就連躲在人群裡的百寶也有點被這種堅定不移的氣勢觸動了。他左右看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同樣的表情,就連站在前麵的白晨也一樣……
真的不怕死麼……
“真的不怕死麼?”狡勾寂也這樣問,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魔族人,既然你已來到這裡,不妨解答我一個問題。”南橫也忽然問道。
狡勾寂沒有多大反應,隻是點了下頭,道“大將軍問吧,人類的勇氣我算是領教了。這個問題我會如實回答。”
“魔王為何要選擇在大幽山沉睡?僅僅隻是因為九蛟神柱?”南橫也直接問道。
這是另一個困擾南橫也許久的問題。神族告知他們,目前所謂複活的魔王隻是一個魔魂,所以魔王正在以沉睡的方式重新喚醒魔心。魔心才是魔族的生命之源,隻要魔心重新喚醒,便會重新凝聚魔魂,完成真正的複活。
但南橫也沒搞懂魔王為何不直接選擇在魔域之內一眾子孫的庇護下沉睡,這樣不會更加安全麼?
“這就要從九蛟神柱本身說起了。”狡勾寂果然沒有拒絕回答,“九蛟神柱澆築於第二次神魔大戰期間,原本是用於封印大魔獸巨孟。八千年前,九蛟神柱上的九蛟突然出走,導致封印破裂。巨孟的邪念因此發散,引來魔域各部強者聚集大幽山。神族很快到來,並展開大戰。但沒想到的是,那出走的九蛟突然回到神柱發動法界,使得神魔兩族皆落入無法離開的陷阱。那一天,魔域稱之為暗墮日,神族稱之為風悼事件。”
狡勾寂歎了口氣,接著說“總之,神族最終是靠著停龍玉才收拾了局麵。但當時死去的魔與神太多,怨念深重。於是神族重啟封印,並讓天神離珠駐守。後來雖然離珠已隕,封印也早在數千年前破除,但大幽山內的怨念仍然極為濃鬱,對魔王來說是最好的食物。魔魂在世間多有不便,魔王想要更快地完成複活,定然要鋌而走險。當然,不排除的情況是……他亦不相信我們。”
“不相信你們?”
“是啊……”狡勾寂轉過身,向前走了兩步。“暴戾君主是毀滅的君主,我們隻是他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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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抬頭仰望黑色的天空,身上的黑色大氅順著張開的雙臂打開,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祈禱的祭司。
“他來了。”
他?
順著狡勾寂的聲音落地,天際暗紅色的圓月居然開始向他們移動過來。
圓月移動的速度很快,不多會兒就在眾人眼裡變成了一個逐漸迫近的巨大火球。
火球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靠近地麵,它身上散發出的光將遠處的林木都燃燒起來,緊接著將蘭蝕關儘數照亮,又在頃刻間化為灰燼。
這一刻,遠處的大地都開始劇烈地燃燒,如同坊間怪異故事裡的煉獄。
“戒備!”南橫也不知道眼前突然的變故是怎麼回事,也許是狡勾寂勸降不成要動怒了,也許是有什麼大魔頭正在朝他們迫近。但眼下危險襲來,他不由得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大鉞橫在身前,嚴陣以待。
“我們會死的吧……”身旁的士兵不自覺地發抖,那輪圓月連巨大的蘭蝕關都能頃刻化為灰燼,他們又怎麼擋得住呢?
“這股力量到底是……”南橫也的額上早已布滿汗珠,這股恐怖的力量絕非他所能抵擋。
人群裡的百寶抬起頭,目光緊緊地眺望著天際的一片紅色,燃燒起來的雲層正在靠近,已經越來越能感受到那股熾熱的溫度。
此時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臂,他扭過頭,發現居然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江白。
江白的表情緊張,注意力也全在遠處的火球身上,用手抓住百寶的手臂不過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
“好古怪,讓人想到了妖窟的時候。”江白呐呐地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百寶愣了一下,再看向遠處的火球若有所思。
火球最終沒有降臨在他們頭上。
它在靠近營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墜地,將整片大地一下子砸出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越擴越大,快速地向兩邊蔓延,直直地向著營地而來。
眾人嚴陣以待,看來大地被一分為二已是事實,隻是不知道這道裂縫會擴張多大。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這道裂縫蔓延至狡勾寂身前時就忽地停住了,沒有再繼續前進。
而在狡勾寂麵前,遠處的裂縫卻越來越遠,最後迅速張開,就像是一麵折扇在緩緩地在他們眼前打開,露出裡麵翻滾的岩漿。
岩漿裡的那顆大火球突然裂出數道裂縫,很快炸裂開去,巨大的衝擊波帶著數不清的火與冒著火的碎石拋開,灑向天空、又從天空散下,下起了火雨。
但這股衝擊波沒有到達黑鐵軍的營地,在它快速襲進到狡勾寂身前時即消失不見。就是那漫天的火雨飄落著將營地外的一切都熊熊燃燒,卻不曾有一點火星降落在他們身邊。
眾人麵麵相覷,都對目前的境況有些不明所以。
火球炸裂後,在原地裡升騰起一股巨浪般的岩漿。岩漿越升越高,逐漸擴張,不斷有熔岩流下,慢慢勾勒出身體特征,直到頭顱上一雙熔岩尖角凸起,金色的火目一睜,巨大的岩漿人呈現在他們眼前。
岩漿人一下子就發現了他們,立馬移動腳步向他們靠近。他走的每一步都擊起一陣衝擊波,平平地掃向四周。雖然最後都被最前麵的狡勾寂儘數擋下,但那壓在眾人心裡的壓迫感卻越來越深,就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數道鐵鏈分彆從岩漿人四周的岩漿裡升起,將他的四肢、頭顱分彆纏住。被燒得通紅的鐵鏈越收越緊,不僅阻止了他的繼續往前,更是將其壓得一下子彎下了膝蓋。
岩漿人憤怒地嘶吼著,嘴裡是眾人聽不懂的語言,隻是覺得這聲音帶著一股古玄的味道,讓人聽著害怕。
他在奮力掙紮,但身上的鐵鏈卻越來越緊,將他的身體壓得慢慢沉入地下的岩漿裡。這一幕就像是把一頭蒼天巨獸用鐵鏈纏著,強迫它沉沒在岩漿裡,異常震撼。
岩漿人掙紮著、嘶吼著,無數次從地上站起,又無數次被鐵鏈壓彎,最後它還是敵不過這些鐵鏈,沉沒在一片岩漿裡。這時壓迫在眾人身上的巨大壓力終於減輕不少。
狡勾寂收回張開的雙手,重新轉身麵對著南橫也,臉上還是淡淡的笑意,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是誰?”南橫也壓下內心的震撼。
“他既像活著,又像死去,而我預知了他的消逝。就像這漫天的火雨一般,把一切燒毀,也終將化為塵土。”狡勾寂仰天吟唱,聲音帶著僵槁的衰落與野鬼的哀鳴,這是生命敗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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