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如今郡主已被種魔。所謂種魔者,魔族之傀儡手段也。而郡主所受魔性太深,已經達到隨時變為妖魔的地步。希望王爺能早日抉擇,否則真的等到她變成了妖魔,就隻有誅殺一道了。”
天火這段話把沐子敬的後路徹底堵死了,選擇換心興許還能活下來,如果拒絕換心,下場就隻能被當做妖魔殺死。
沐子敬腳下一軟,差點要墜倒在地上,好在身後有人及時接住了他。他一臉驚慌地望著天火,“也就是說……除了換心,彆無選擇?”
“王爺,換心隻是一個可能活著的機會。你可以拒絕,這樣也不必搭上無辜者的性命。”天火冷冷地說。
“那……就隻能是女童之心麼,換我的心怎樣?”沐子敬看起來真是有點急了,捂著自己的心口就眼直直地瞪著天火。
“放肆!”皇帝這時開口訓斥了他一句,他陰沉著臉,“你可是沐王府的王爺,怎能隨意將性命交由彆人處置!不過是一個女童的心臟而已,有何難事。區區下民,怎敢與郡主爭高貴?能夠成為郡主的一部分,應是福分才是。”
皇帝瞪著眼睛,看起來甚是怒氣滔天。但這番話一出卻是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這話可等同於代替沐王爺答應換心了,世人都說陽生人貴命,視生命為一切之本,凡是遇險第一選擇永遠是逃命,對彆人的生命也是極為看重。可惜陽生道還有一門課名為絕情,看來這位學於陽生的皇帝陛下,他在陽生學到的絕情遠遠超過了他的貴命。
“不過,郡主畢竟是你的女兒,此事你可自行決定。”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皇帝自然也得給沐子敬一個台階下,不然就顯得自己太霸道了。
但沐子敬並沒就此就下了他的台階。皇帝的嗬斥讓他恢複了一絲清醒,讓他對天火的說辭開始感到一絲懷疑。
“郡主種魔太深,尋常的換心之法並無效用,所以我打算在北郊落英山祭下通天台,集合三百神族之力作通天大陣,一來可行換心之法,二來可令蝕心魔無所遁形,就地誅殺。”
天火說著回過臉來瞟了沐子敬一眼,“王爺,你不必在這個時候就回答我。如果兩天後令愛未能出現在通天台上,那麼往後若化身妖魔,我便隻能將其直接誅殺了。”
“那我若是答應,要怎樣才可以保證小女換心後活下來。”沐王爺突然平靜下來。
聽聞此言,天火卻一下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此前已經明確說過無法保證郡主的性命了,這王爺居然還抱著這樣的幻想。不過他還是給了一個答案。
“除非郡主身有玉尺玲瓏之心,所謂玲瓏心並不隻是一顆心臟,還包括了身上的全部脈絡。如果郡主真有玲瓏心,那麼以玲瓏心的脈絡重新接入一顆普通的心臟,非但不會排斥,還會令其變成新的玲瓏心,修為更是得以精進。郡主如今的心臟已被魔氣纏繞,尋常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說不定真有這個可能呢。”
所謂玉尺玲瓏心世所罕有,人類當中更是萬中無一,天火這話隻是拿來戲謔罷了。但在沐子敬看來事實就變得明朗多了。
天火定然不以為沐雪非有玲瓏心,自始至終他從未對沐雪非的死活存在任何的關心,似乎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有用的工具。所謂的換心也不是單純就是為救下沐雪非的。
因為蝕心魔與沐雪非心上的魔障並非是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人,蝕心魔在昨日施法時必定會因為觸及沐王府內的結界而被獲悉。可事實上自從沐雪非昏迷後,除了一直暈繞在她心上的魔氣外,從未發生過衝擊結界的事情。這次覆蓋整個放天城的魔力也並非是從沐王府出發的。
而且,那掠奪沐雪非的魔將亭雨侍可是從府外衝殺進來的。
想通了這一點,沐王爺明白自己定然是一開始被天火嚇唬住了,畢竟天神的話可是很難讓人質疑的。
天火的真正目的隻不過是想借助換心之法祭起他的通天大陣,將真正的蝕心魔吸引過來而已。因為那個蝕心魔的目的就是沐雪非,天火就打算利用這一點將其誘殺。
不過說到誘殺,尤其是以人類郡主為誘餌進行誘殺,這樣的做法對正義的天神來說非但算不得光明磊落,甚至是有些不擇手段了。
神族行事有嚴厲的規則,天火必然是忌憚會因此違反神則,因而才說出蝕心魔附身在沐雪非身上,將誘殺說成救人。為了避免過程中沐雪非可能身亡,便接著說出換心可能失敗的說辭。
至於種魔一說,這番話像極了天火為了逼迫沐王爺答應自己而做的努力。雖然如此,沐子敬並不認為他說的都是假話。他聽說過魔族的種魔手段,就算沐雪非現在不是處於種魔,若讓那魔障一直存在於她的心上,未來就很難說了。
而令他真正騎虎難下的還是那個所謂的換心。換心是他目前知道的唯一可以救下女兒性命的辦法,無論天火有著怎樣的目的,在這件事上他絕不可能信口開河,否則長天界一下就知道他在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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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答應換心,就等於將女兒置身於危險之中,從天火今天的表態看,不見得會真的絕對保障他女兒的安危。想來那個真墟後裔如此強大,天火自然是不敢輕易做出承諾的。
“唉……”沐子敬在心裡默默地哀歎一聲,就算他知道了一切,選擇對他來說依然是不公平的。無論他作出各種選擇,對沐雪非來說都像是被推入一個危險的深淵,生死未明。
他沉默下來,不再說話。眼睛直直地看著地麵,似乎是在發呆。既然無法在當下做出決定,他決定先保持沉默,待回到王府問過真卿後再行定奪。他貴為沐王爺,在朝中地位非同,隻要他保持緘默,皇帝想必是不會硬是要逼迫他做決定的。誰讓皇帝剛才已經說了讓他自行決定這樣的話了。
“陛下,王爺,臣以為正如天神所言,郡主說不定真有玲瓏心呢?”這時候丞相公輸右不合時宜地站了出來。
他與沐王府一向意見相左,這次的蝕心魔事件本就一直想推到沐雪非身上。隻要沐子敬答應換心,皇帝就必須得頒布相應的詔書,給予天神在人間行動的權力,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蝕心魔就藏在沐王府內,連日來放天城內各處因剖心案而牽扯進來的人也就有了爆發點。
到時隻要推波助瀾,針對沐王府的民怨很容易就會起來。就算皇帝現在不處理,過了一段時日為了平息民怨也必須要懲處沐王府的放任魔祟之責。
“臣與玄牝山的穀神也算有些交情,以臣對穀神的了解,若郡主沒有絕對的天賦,是絕對做不了他最年輕嫡傳弟子的。”
“而玲……”丞相原本還想繼續說,卻在抬頭看見皇帝的臉已經陰沉得如同烏雲密布,口中便覺瞬間失了聲。他突然意識到,既然皇帝都沒說話非要王爺答應,他現在站出來是想逼迫皇帝麼?
“陛下恕罪……”丞相趕緊跪下,心裡一片彷徨,隻覺現在是真不該說話。
見勢如此,天火心裡盤算著不能逼得太緊,皇帝是有直接和長天界對話權力的,若是鬨到了長天界那裡,他心裡的這點小九九一下就被拆穿了。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後天,我會在落英山等著你們。告辭。”說罷,天火不再留下,他的身體轉瞬變為一段火焰,消失在大堂之上。
退朝回府後,沐子敬一下馬便急衝衝地往王府之內跑,嘴裡對著前來侍應的下人問道“真卿先生何在?”
“先生正在花圃,料理早上剛從陽生送過來的一株墨蘭。”下人回應。
“陽生?”
“哦,是聖人江無方所贈,年前與先生的約定提了這一點,現在正好送了過來。”
“那聖人已經出關了?”
“沒呢,聽前來送花的弟子說,聖人還在閉關之中,關外之事一概不聞。”
簡單的幾句對話後,沐王爺讓下人們離開,自己前去花圃麵見真卿。
真卿愛花,府內便單獨在他的住處前的小院子裡開出了一處花圃,既是為了種花,也是為了擺放他的那些名貴的花卉。隻要閒下來的時候,真卿就喜歡去擺弄他的那些花,無論身處的是何種的境況。
“今日在朝堂上發生的事,陛下已經下令不準外揚,先生已經知道了吧。”
“我又不會未卜先知,怎會知道?皇帝命令是封鎖消息,我若是知道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吧?”真卿將捧在手裡的墨蘭盆栽輕輕放下,淡淡地回應,並沒回過頭來。
於是沐子敬便接著把今日在朝堂上的一切都告知了他,包括天火和他所提及的換心一事。
天火會提到換心這點也超出了真卿預料的程度。此前邀請神族前來本就是他所力主,如今麵對這樣的局麵連他也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