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醉生夢在數字開出後同時陷入一片死寂。不僅不敢想象,而且有些突然。
但僅過片刻後,全場的哄笑聲幾乎瞬間爆發。
“居然是二三三,哈哈哈,我就說他剛才隻是運氣好而已!”有人抱著肚子大笑不止。
“我看剛才他就是用了法術,如今被禁了法術後,就馬上露出馬腳了!”先前萎縮下去的看客頓時找到了發泄點,大大地出了口氣。
白晨和江白的臉上一片尷尬。
百寶眼角抖了下,在一片嘲笑聲下,終於是感到了點尷尬。不過他仍是保持著鎮定,不動聲色地往四周掃了看客們一眼,麵對眾人的嘲笑顯得麻木。某種程度上,他的臉皮也很厚。
最後,他把目光投向對麵的煙雨姬。
煙雨姬隻是在捂嘴微笑,她朝百寶看來,眼中若閃爍著星光,柔聲道“看來公子運氣不太好。”
運氣不好隻是一個托辭,麵對這樣的數字,哪怕是普通人來都很難輸掉,更何況是煙雨姬這樣人物了。
在百寶開出後,賭局幾乎已成定局,煙雨姬的不敗記錄得以延續,這是大多數人心裡的期許,沒有人願意這嬌滴滴的美人輸給彆人。
而百寶麵前的那十萬金,算是沒了。
於是乎,煙雨姬也不再考慮,在一片歡快的哄笑聲中,她慢慢將麵前的骰盅掀開。
笑容卻逐漸凝固。
等到骰盅完全打開,躺在裡麵的數字完全暴露出來。
居然是三個二。
全場的笑聲戛然而止,再度陷入死寂。
“這……這是怎麼了?”有人結結巴巴地問。
但沒有回答。
煙雨姬自己也呆住了。她雖未預先看過自己的底細,但憑借她多年的手法,絕不至於不知道裡麵的是什麼。
是法術麼?就像是百寶贏下公輸厘一樣。
她抬眼看向百寶。
百寶瞪著眼睛,同樣的一臉難以置信。
突然,他低下頭,一手捂住自己的右眼,隱隱地咬著牙。
他在瞬間明白了。
又是他!他一定就在這附近,這眼前的一切一定是他在從中作梗!
果然,他右眼的血痕又開始疼痛起來。
“他……贏了?”有人用不敢相信的口氣說,因為自開出骰盅後,煙雨姬並未進行說明是百寶作弊,幾乎是默認了結果。
白晨和江白則是同時保持沉默,直到煙雨姬公開承認前,他們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太荒唐了!荒唐到煙雨姬這樣的賭術高手居然會輸得這麼離奇,就是隨便把骰盅一甩都不見得會輸,她居然輸了。
煙雨姬歎了口氣,眼睛微合,陷入沉思。
片刻後,她突然睜開眼睛,平靜道“願賭服輸,你贏了。”
贏了?真的贏了?這個家夥居然真的贏了?作為醉生欲望中心的煙雨姬……輸了?
醉生夢的大堂之下,儘是一片心碎的聲音。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百寶,眼裡既充斥著驚羨,又充斥著不懷好意的惡毒。
百寶感受著這周遭投射過來的歹毒目光,心裡又由對帝惡的憤然迅速轉變為了緊張。
賭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在贏了之後,他突然想起這場賭局是用這贏來的十萬金賭煙雨姬的一夜的!
他當然認為不能和煙雨姬有所牽連,所以第一時間說道“我能換人麼?”
煙雨姬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看清百寶眼中的緊張後,她的臉上卻是再度恢複笑容,帶著一絲狡猾的口氣說“當然不能。”
“可我是為白毛賭的呀!”
“可奴家輸的人是你,我要願賭服輸的人也是你。至於其他的事情,那是公子的事,與我何乾?”
“我……”百寶徹底語塞,敢情一開始他就不應該賭這一局。輸了還好,如今贏了反而不好辦了。
一旁的白晨瞬間石化。
“那我不要……。”
百寶說出半句,“了”字還未來得及出口,突然有人衝進樓內,一邊狂奔,一邊大喊,像是得了失心瘋。
“死人了!死人了!”
這一突然的消息頃刻間蓋過了中心賭台上的賭局,煙雨姬更是臉色一變,原本的媚態完全消失不見,一股寒氣逼人而來。
來人衣著灰色的麻衣,是尋常的店內下人模樣。
走到台階時,他被階梯絆倒,也不起身,急著連滾帶爬趕到煙雨姬跟前,彙報道“稟顏姑娘,死的是趙司丞的公子,就在廂房裡,已經通知靖安府的人了。”
“趙公子?”
趙公子?!白晨和江白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個差點羞辱了公輸丹的趙公子。難道是同一個人?
煙雨姬的臉色徹底變得凝重,濃妝之下掩蓋不住深重的陰寒殺氣。作為醉生夢這樣一座數一數二的大店,居然有客人死在了店裡,這對她們來說,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從座上站起,麵對著百寶行禮,低聲道“公子,今夜奴家有要事在身,賭約一事,可否另覓他時?”
“當然可以。”百寶自然答應了。即便他不答應,身後的白晨也會搶過來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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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前腳剛答應完,後腳就被江白從座上扯起,一個勁兒地往外拉著走。
“你們是聾了嗎?靖安府的人在往這邊過來,若是讓官兵知道我們身處胭脂之地,就麻煩了。”江白一邊走,一邊快速解釋。
“可你不是說夜狼營沒有規矩嗎?”
“屁……夜狼營在黑鐵軍內是沒有規矩,但在外界還是要些規矩的……”
晦暗的亭下,橘黃色的燈籠在微風中搖曳,散發著朦朧的光。
真卿在燈下擺著花,是幾盆殷紅若血的紅花。他擺了好久,在亭子裡挪移,怎麼挪仍是不合心意。
這時候,有一身材魁梧的男人步入,駐足在亭子邊上的過廊裡,端著手看他。
“早就跟你說了,這種血蘭是至邪之花,就應該把它留在寒單城,放天城不是它該待的地方。”
真卿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側臉,認清來人的身份。
“我隻是想見見它。”
“哼,這種邪性的花有什麼好見的!”男人的聲音粗獷,透出鄙夷之態。
他忽然冷哼一聲,接著說道“這一路上我有無數方法可以令它消失,但你都阻止了。如今它真到了這裡,你還把它當成了寶,殊不知那可是害人的東西。”
“血蘭有邪性,無法與其他花卉共生,在眾花之中會化作不起眼的乾草,可一旦飲血之後,便會開得格外妖豔,令百草枯萎。與此同時,它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真卿回過頭來,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可眼前的男人一臉嚴肅,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真卿聳了聳肩,歎道“我還當南橫將軍是有心和真卿談論花的品性呢,原來將軍是意有所指。”
“你少來給我轉移話題。”南橫也端著手,眼睛一下瞪圓了。“我問過王爺了,他說都是你的主意。”
“你可以理解為我護了他,是不想讓郡主難過。”真卿慢悠悠地說。
“荒唐,難不成連你也認為他和十六年前的事件有聯係?”南橫也瞪著眼睛,很是不解。
真卿搖搖頭,“是郡主以為。”
“哼,她懂什麼?”南橫也感到不悅。
“懂或不懂,存在與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來了。”
南橫也一怔。
真卿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寧靜,他突然直直地看著南橫也,說“將軍相信天命麼?”
“不信。”
“十六年前,我曾測算天下變換、皇權更迭的危機。我答應了王爺,以參透天機的代價推遲了它的發生。”
“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