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學到了第四天,百寶已經完全不能撐下去了。
他總算感覺到那些私塾孩子的痛苦,耳邊總是各種各樣的“之乎者也”,把他耳朵都聽得要生繭了。
穀神在那邊滔滔不絕,一眾學生個個正襟危坐,奕奕有神,唯獨是到了他們三個頓時跨了下來。
白晨還算是假正經,起碼是坐有坐相,畢竟好歹教書先生出身,多少講些禮數。反觀百寶和江白二人,一個虛趴著書案發呆,一個直接哈哈大睡,毫不避諱。
穀神也沒管他們,按白晨的說法,是孺子不可教也,穀神已經放棄他們了。當然白晨說這話時,這個“他們”是不包括自己的。
百寶不知不覺把目光移向了清目盲。這天一早她就出門了,還未來得及問她昨夜為何回來。現在要問的話又不太恰當。
於是隻能忍到課後。
課後,三人結伴而行。
江白走著走著蹦跳到了前麵,驟然回頭,冷不丁地盯著百寶道“我收到消息,你那裡是不是住了另一個人?”
他的目光冷冽,把正在思考中的百寶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百寶裝作若無其事道“你都從哪裡聽來的?”
“不否認?”江白眯著眼睛,“就是默認了。”
他倒著走路,一邊走著,一邊質疑百寶。
“我可沒說你說的是對的。”百寶一臉無所謂。江白明顯沒有確鑿的證據,不然就不是這般說話,早就出來劈頭蓋臉地說個不停了。
江白翹著嘴角發笑,被否認後也不急躁,一邊倒著走,一邊慢悠悠地說“是個女人吧?”
百寶繼續走,語氣愈發慵懶,“沒人。你要不信的話,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百寶,你何必跟他解釋。”白晨端著手走路,看著麵前的江白一臉不屑。“這家夥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你搭理他一下都是你輸了。”
“什麼風言風語,這是關心。”江白一臉誠懇道。
雖然看著一臉誠懇,但心底下想得什麼就無人知道了。百寶索性聽白晨的話,不去理他。
“咦,前麵那個不是清目同學嗎?”白晨突然指著前麵說。
江白翻過身,和百寶同時望向前方。從學宮出來,走過一條寬廣的直道,大約百米,然後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分出的三條大道分彆通向不同的宿舍。
部分學生通常會在這裡分彆,百寶和白晨他們也一樣,百寶要走左邊,另兩人正好要走右邊。
中間直道極少人走,粗略看著也不過三三兩兩,唯有那獨走少女,最為矚目。
少女步行款款,雙手緊貼衣身,端莊優雅,背影頗具魅力。
但引起白晨注意的不是她的姣好背影,而是緊跟著少女身後的兩名褐衣男子。
此兩人原本隻是靠在一旁桂樹下聊天,待清目盲從隊伍分出,獨自走過他們後,他們突然收口,緊跟了過去。
這個可疑的舉動很快被白晨捕捉到。百寶和江白也自然盯上了這一點。
三人相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不知清目盲是否已經發現了身後的古怪,她的腳步開始逐步加快,在轉身進入一條長巷後更是直接奔跑了起來。
身後的兩名褐衣男子也不再顧及暴露,直接跟著跑起來。
他們在巷子裡轉了幾圈,沒想到對方不過是一個盲女,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幾個圈之後就找不到人了。
“該死的娘們!”其中一人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牆上,牆上清晰寫著“竹巷”二字。
“她一定就在這附近,名冊上安排的住所就在這邊,除非她不回來。”另一人沉聲道。
咒罵過的那人建議道“我們去她的住處?”
另一人嗯了聲,轉身準備行動,不料就在這時,他們發現自己的前後各站著一人,正好堵住了巷子的兩邊。
這兩人皆穿著大學宮的服飾,明顯是參加聽學的學生。兩人無聲無息間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立即從腰間抽出短刀,背貼著背,各自麵對巷子兩邊的敵人。
“你們這兩個真是膽大妄為,連大學宮的學生都敢動。”站在巷子一邊出口的白晨冷冷地說。
另一邊的江白齜牙道“我雖然是個小偷,但平生最恨的就是奸邪之輩。”
看到兩人的氣勢洶洶,背靠背的兩名褐衣男子,一咬牙,竟直接握緊短刀,各自抹上了自己的脖子,一劃而過,隨著一道鮮血湧出,兩人同時倒在血泊裡。
這一幕,把白晨和江白看得目瞪口呆。
江白反應夠快,趕緊飛身前去,一把抓起其中一人的左手,在其胸前連點了兩個穴位,不過最後仍是沒能救下他的命。
江白微微喘著氣,眼珠來回浮動。此刻大腦有點混亂,隻是緊張地說“他們一定是被人指使的。”
起初他還以為隻是一個猥褻案,但從這兩人毫無猶豫的自殺中,不難發現,這兩人都是專業的殺手。
他們是來殺清目盲的。
白晨走上前來,沉聲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清目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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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殺人必定是因為利益。”江白眼珠來回滾動,大腦極速飛轉,“看來這位清目同學擋了某人的道了。”
白晨心頭一驚,突然緊張道“百寶去找清目同學了,我們得趕緊過去。”
江白點點頭,雙腿蹬在巷子兩邊的牆壁上,不過幾步的功夫,已經攀登到了屋頂。
憑著目力,尋找百寶和清目盲的下落。
十二街竹巷丙三。
這是伏唯告訴百寶的地址,也是清目盲的真正宿舍。清目盲躲進來的就是竹巷,百寶於是順藤摸瓜找到了這個地址。
竹巷與幾條巷子都有相連,想要在這些通道發達的地方找一個人並不容易。雖然清目盲算是一個盲女,但作為一個半魔人,她獨特的感知能力想要把自己完全藏起來其實不難。
那些殺手顯然低估了這一點。
百寶轉了兩條巷子沒找不到人,索性選擇來到了這個地址。他有種直覺,清目最終仍是會回到這裡。或許在昨天就有人追殺過她,所以她才會跑回去百寶那裡。但這樣躲下去並不是辦法,她沒有告知穀神或伏唯,說明她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流著那種魔血的人,不該是什麼善類。
和白晨和江白不同,麵對清目盲這樣一種目的不明的怪人,百寶很難信任這次會不會是自導自演的鬨劇,但其中暗合了喻真卿跟他說過的救人一事,又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他直接過去推門,居然一推即開,院子沒有上鎖,隻有迎麵而來的一麵蛛網與揚塵。
院子過去的木屋上還貼著封條,門前地麵橫放著一小截粗大的黑色鐵鏈,上麵依稀可見血跡。
百寶皺著眉頭,這個地方莫名地給人一種陰森之感。在放天城內會出現如此煞氣的地方,實在令人意外。
而且不難發現,按照分配,清目應該也是一個人住的。因為這裡明顯沒人住過,若她是有同伴的,也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