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巡東獵。
真卿和飛霜二人站在九聖塔上,眺望著集結在皇城城門外的東獵大軍。
“皇帝東獵是秋後最重要的日子,以奪取鹿王心為目的,張揚國威。鑒於陛下抱恙,屆時奪取鹿王心一事勢必交給兩位皇子,誰能取得鹿王心,意義不言自明。”真卿負手微笑道。
“師父,那你覺得誰能勝?”飛霜從他身後歪出腦袋問。
真卿想也不想“天機不可泄露。”
飛霜頓時嘴角一歪,不滿道“師父,你上次還說修煉天官之術是為了洞察天機呢?”
“天官就意味著絕對正確麼?”真卿仍舊保持著微笑。
飛霜一愣。
這時,真卿回身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要多看,多想。記住,天官之術做的是順應天道之事,整天想著利用天機,是妄夫子所為。”
眾人停留在城牆之下準備出發,而在他們身前,便是麒麟大道。
走在前麵的依然是裴屸和他的騎兵們,然後是龍攆,跟著二位皇子,再過去就是大學宮的學生和身後的一眾禁軍士兵。
麒麟大道兩旁的百姓歡呼著,仿佛一派節日氣氛。
百寶感覺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這裡。
麒麟大道兩側和十六年前沒有任何變化,那些長明燈也依舊明亮,仿佛燃燒了千年的眼睛。
而麒麟大道的儘頭,蒙蒙的,看不真切。
百寶深吸一口氣。
每每經過這裡的時候,我總是在想,記憶是否就是在這裡被劃成了碎片,飄蕩在大道儘頭。
而我,死在了這邊。
白晨和江白同樣位在隨行的隊伍中,大學宮的學生自覺獨立成一派,除了少數幾個,很多人對於是跟著太子還是鶩王,心裡還未決定。
隨著裴屸的一聲令下,大軍終於浩浩蕩蕩地向著東門出發……
而在放天城的西門也在經曆一場點兵,一邊是載歌載舞,一邊是肅殺逼人。一邊是為了狩獵,而另一邊,是為了戰爭。
南橫也把大鉞扔給負責管理他兵器的負刀郎李柔風,準備跨步上馬。
“陸寇,這次出征,你就不用過去了。孩子出生不久,你不應該出遠門。”南橫也對身邊的陸寇說。
“不,我聽到真卿先生的話了。這次的任務不簡單,我不能夠在這個時候離開你們。”陸寇搖頭道。
南橫也頓時勃然大怒,停止了上馬的動作,回過頭去大罵道“怎麼,好好跟你說話不聽,難道要我下令不是?!”
旁邊的副將方蒙見勢不妙,趕緊站出來低聲對陸寇說“陸哥,聽大將軍的,回去陪家人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
然而陸寇早已意決,他單膝跪下,抱手道“大將軍,其實在白骨森林回來的時候,我就想過退出黑鐵軍。因為我對素英虧欠太多,不想再讓她提心吊膽。素英已經答應我,這一次將會是我的最後一次出征,也算是和大家好好告彆。”
說完,他將單膝跪地變為雙膝,頭抵地麵,朝著眾人來了個鄭重的叩首。
全軍鴉雀無聲。
對於陸寇的決定,大家其實沒有心理準備。長久以來,南橫也以嚴厲示人,陸寇就極為溫柔,因而在軍中人緣極佳。所以當陸寇決定離開,所有人都同時怔了一下,有種說不清楚的不舍。
最先走過來的是南橫也,他一把把陸寇從地上拉起,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沉聲道“那就給我好好活著回去,彆辜負了你的女人!”
“遵命!”陸寇退出一步,單膝跪地接令。
南橫也重新上馬,陸寇也很快上馬,點兵已經完畢,是時候要出發了。
這時,陸寇回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一個穿著布衣的溫婉女子正坐在門檻上祈禱。
“你又要出門麼?”昨夜,素英正在哄孩子入睡,突然聽到了這個“噩耗”。
“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陸寇飽含歉意地說。
素英沒有說話,眼裡不知不覺泛起了淚光。
陸寇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更為難受了。
“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等這次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就離開京城,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隻是這一次,我的兄弟們需要我,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陸寇的內心無比糾結,好幾次都想放棄,但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素英自然知道他的去意已決,於是隻是歎息一聲,歎息道“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放心吧,白骨森林萬分凶險,我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一樣會回來。”
陸寇露出一絲淺笑,緩緩將素英擁入懷中……
隨著一聲嘹亮的號角,陸寇將視線收回,轉向前方……
幾個時辰後,東獵大軍來到了往年的皇家獵場駐紮地駐紮。這個地方比起十六年前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原來需要搭帳篷駐紮,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行宮。
據說是十六年前的襲擊之後,這座行宮才建起來的。整座行宮兼備防禦工事,從外圍很難攻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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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行宮防務的是裴屸的禁軍,而在獵場外圍也駐紮著一支隨時準備支援和防範的禁軍部隊,往年由黑鐵軍負責,今年則改成了禁軍,由副督使趙寧負責。
奇怪的是,禁軍中除了最大的大統領裴屸,然後首先是三個正督使,再是五個副督使。趙寧無論從地位還是資曆都很難被任命到這一位置,但偏偏皇帝主動下令讓他負責。
一時間,激起禁軍內部不小的風波。
今年的東獵,除了破例讓大學宮學生參與之外,權臣之中,丞相公輸右依舊,沐王府因為沐子敬不在,隻能由沐雪非出席。此外,前來告禦狀的清奎也得以參加,並在皇帝頒布的宣告中列明了他是專程受邀參加東獵而來,絕口不提狀告趙太匡一事。
顯然,皇帝的用意是想給出征的黑鐵軍打個掩護。
除了這些,皇後也來了。
皇帝原來以為她不願意,又怕擠兌了她的時間,但派人問過她後,她卻一口氣答應下來。
至於理由什麼的,她則是根本不需要跟皇帝說,皇帝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