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奎一言不發。
陸寇喘著氣,意識越來越渙散。
“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安歸來。”耳邊有聲音回響。他記得,這是臨走前妻子的囑托。想來這些年真是辛苦她了,一直都在等待,一直都在為他擔憂。原以為從白骨森林回來後,就可以順利地結束這場漫長的等待,卻沒想到會迎來這樣的一天。
陸寇的心中無限愧疚,他遙望著天邊的北方,那裡是放天城的方向。
多想……再回去見她一麵,多想去履行自己的承諾……多想去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可惜,都來不及了……
所謂命運,原本就是捉摸不透的,他花了大半生的時間去把握,然而,還是差了一點點……
他再度吐出一口鮮血,眼前的光景慢慢變得恍惚起來,仿佛眼前回到了放天城,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個家,有人在等他。
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遠方正在織衣的女人忽然停住,抬起頭,沉默地望向遠方。
他死了。
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動作全都停止了,隻是仍未倒下,握緊劍柄的手背上仍見青筋,似乎隨時都會暴起。
南橫也等人衝出城後一直向北走,在一片無垠的荒野前停下,又等了一會兒,確認身後仍無追兵追來。
陸寇也沒有出現。
已過去半個時辰,大大超出了陸寇約定的時間。大家都清楚陸寇的為人,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將軍在執行命令時,往往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一絲不苟的鎮靜,他從來沒有食言,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榜樣,更是朋友。
但這一次,這個從來不食言的男人食言了。
眾人站在原地回望,一顆心漸漸沉入穀底。
在一片死寂中,方蒙率先起了反應,他一拳重重砸在地上的岩石上,氣得牙抖,“那群雜種,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其身後的士兵紛紛低著頭,沉默著,眼裡更多了怒色。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突圍之中,他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突然天空雲層散開,經過一日的苦戰後,現在入了夜,卻是難得的月色。
南橫也仰著頭,沉默地看著天空。
大家都知道他一定很難過,陸寇在南橫將軍心中的地位,算是親兒子也不過分,如今自己的兒子死了,難以想象他會是什麼反應。
“他本來是不用死的。”李柔風握緊拳頭,恨恨地看著南橫也,怪罪他那時選擇讓陸寇殿後,而不是一起走。
自然,他沒有想過若是沒有陸寇,他們大概率不會走得那麼順利。
南橫也這時終於開口,沒有任何的悲傷,隻有一片平靜。
“繼續前進。”
他站起身,拉著大鉞往北走去,鋒刃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身後的方蒙急問“將軍,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報!”這時一名斥候來報,神色異常緊張。“前方不到十裡,發現大片紫色濃霧,正在逐漸向我軍蔓延!”
南橫也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方蒙,我接下來給你一道軍令,你務必完成。”
方蒙立馬單膝跪地,抱拳,“謹遵軍令!”
南橫也從身上取下一枚令牌,這是他作為黑鐵軍大將軍的身份象征。將令牌交到方蒙手裡後,他才冷聲道“我命你即刻出發,突破一切險阻通報放天城,就說西南三郡造反,伏殺黑鐵軍。”
然後,南橫也轉身麵對眾人,高聲道“如今我們彆無他法,隻能往北去往平陵。這一路上會十分艱難,但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到!陸寇已經死了,我不能再讓你們都葬身於此,隻有活下去,才有複仇的可能!”
他在說到平陵二字瞬間,身後站著的李柔風忽然渾身一震。
“所有人拋棄坐騎!隨我一同禦兵淩空,跨過眼前險阻!”
此言一出,未等眾將士質疑,方蒙首先擔憂道“南橫大將軍,眼前濃霧不知廣闊幾何,而從這裡到平陵城至少也有五百餘裡,莫說平常時期黑鐵軍的多數士兵無法禦兵飛行這麼長時間,何況現在大家法力消耗巨大。我有軍令在身,強行禦劍穿行尚且還能堅持,但其他資質一般的普通士兵在這種情況下以法力飛行,恐怕會有風險。”
“我們沒有選擇。”南橫也豎起大鉞,冷靜道。“如果選擇繞路,必然會經過會臨和紫郡的廣闊境內,很難想象他們沒有層層阻攔。所以我們隻能選直道,賭上我們的勇氣。”
“可是……”
“沒關係的,方蒙。你們隻管逃,剩下的交給我。我說過會讓你們平安離開,就一定會做到。”南橫也忽然扯出了一絲淺笑。
這時方蒙才發現南橫也的臉色早已蒼白不堪,從脖子上直至眼角均有黑色的血管浮出凸顯在皮膚表麵。顯然,他中的毒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這一刻,方蒙已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唯一知道的是,作為一名軍人,他得服從命令。
整支黑鐵軍遲緩了片刻,很快也服從命令拋棄坐騎,多數人利用腰間的佩劍施展起禦劍術,少數的也利用各自兵器禦靈空中,借助兵器的鋒芒躍至半空,要從濃霧上方穿風而過。
南橫也沒有行動,反而是在沉默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將軍!”幾名部將急忙衝過來,卻被南橫也一手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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