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無聲無息地潛入東宮。東宮處於皇宮東側,本來皇宮守備森嚴,要潛進去並不容易,但江白到後卻發現,守衛的宿衛按照順序巡邏時出現了一個簡短的空隙,正好方便她潛進去。
宿衛的巡邏安排一定是嚴密的,出現這種情況要麼是宿衛偷懶少排了一隊,要麼就是故意為之。
江白沒有過多猶豫,立刻利用空當潛進宮城,很快落入東宮內。
宿衛絕不可能偷懶,出現這種情況必定是當中有人故意擅離職守,以放某個人物進來。憑公輸家族在禁軍的影響,宿衛中有公輸家族的人絲毫不奇怪。
“能滲透進宮城宿衛,不簡單呐。”江白心底輕歎。如今的帝國,仿佛一個長滿蛀蟲的朽木,行將墜落了。
太子寢宮的位置倒是不難猜,遙遙看去,哪個位置守備最為嚴密就是了。
隨著愈加逼近太子寢宮,她的腳步逐漸放緩。此刻她躲在一處宮牆後,靠著高大的石柱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
她慢慢屏住呼吸,目光在黑暗中往外探出,瞥見一位看起來像妃子之類的女孩穿過寢宮前麵的一道殿門,然後揮手招來正在巡邏的宿衛,讓他們跟隨自己離開。
這個奇怪的舉動自然讓江白想到了是一種故意引開防備人員的舉動,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剛走,從殿門裡出現三個身影。
其中之一身著華麗裙衣的女孩就是公輸丹了,另外兩個卻是一身黑衣,一個佝僂若老者,一個清瘦似青年。
公輸丹不喊刺客,明顯兩人都是熟人。
江白雖離得較遠,此刻卻都猜出了兩人的身份。
老的是公輸右,年輕的那個卻是鶩王敖離。這一點主要是從倆人的舉手投足上就能看出,父親對女兒本來就不會太拘謹,更何況是公輸右這種強勢的父親,而鶩王畢竟是皇子,更是親王之身,舉手投足間體現出來的貴族氣息是無法掩飾的。
作為一個頂級小偷,根據察言觀色評斷身份地位簡直是刻在習慣裡的東西,所以江白隻看了幾眼就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這當中最為驚訝莫過於鶩王的出現,本來被罰出京師的他居然出現會在這裡,讓人浮想聯翩。而且從鶩王的身體語言看來,他比起以前更為仰仗公輸右了。看來在花鯉死後,鶩王似乎也隨之被直接打斷脊骨,開始主動投靠公輸右了,不得不說是一種唏噓。
不過由於距離較遠,江白倒是無法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隻遙遙地看到公輸右和鶩王同時向公輸丹彎腰行禮,直接把後者嚇了一跳,趕緊將他們扶起。再然後,兩人就不再逗留,趕緊離開了。
江白留在原地等了好久,等到公輸丹一臉憂心忡忡地回去,等到宿衛重新回來巡邏,然後再過了半個時辰。
終於確認公輸右他們不會再返回後,她決定動身。
和公輸右他們尚且需要宿衛為他們錯開防備不同,江白的身法可不是浪得虛名的,隻需要宿衛簡短的換班間隙,她就能奪步而入。
穿過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太子寢宮了,以及旁邊排成一列,漆黑的宮殿。
江白不把那些宮殿看成寢宮,全因為公輸丹仍在屋內掌燈,四下燈火通明,與周邊的黑暗全然不同。
江白步步逼近,腳步則越來越輕,整個人的呼吸也慢慢趨於和緩,連心跳也被壓製到極低的水平。
她最後貼到窗邊,點濕窗紙,窺看屋內的情況。
屋內隻有公輸丹一人。
她衣著淺黃色的連衣長裙,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目光全被桌上禾綠的香袋吸引住了,整個人透著一股頹意,臉上滿是憂愁。
借著屋內透亮的燈火,公輸丹的全身都洋溢在明亮的燈光下,映照得整個人都是明亮的。玲瓏的曲線,細膩的香肩,標誌的瓜子臉都格外地凸顯出來。當然這很大程度上也歸功於她身披的那件軟薄的露肩長裙,不過過多的暴露也把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暴露了出來。
比起以前在大學宮的她,現在的她瘦了很多。如果說關於那時的她,江白還記得一個稚氣單純,兩頰帶著不諳世事的嬰兒肥,現在的她卻因為瘦了一圈,嬰兒肥沒有了,整張臉的棱角變得分明,變得鋒利,看起來像是更好看了,卻再也看不出來原來單純的樣子了。
其實從大學宮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在短短的時間內能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讓江白感到無比吃驚。
從她關注的目光,和憂愁的表情來看,江白已經能猜到桌子上那個香袋裝的是什麼東西了。公輸右把那東西交給公輸丹,真實目的也不言而喻了。
現在,玄骨距離她隻有幾步之遙,隻要把它換了或者拿走,無論是敖談還是太子都不會出事,但若是她就此放過,就當是看不見的話,結局就是另一個樣子。
江白在心底冷笑。沒想到,決定敖家皇室命運的選擇此刻就擺在自己麵前,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將會決定王朝的更迭。
這麼多年了,她等了這麼多年,曾經做夢都夢不到的機會此刻卻出現在眼前。刹那間,她似乎已能看清那個噩夢的儘頭,那條搞笑的大頭蛇正在眼前支離破碎,斷裂的天塹變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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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神嗬,這次是你輸了……
“難道,這就是天意?”江白抬頭望向天空,無月的夜,黑壓壓的天空透不出一絲光亮,此刻卻突然劃下一道流星。
江白眼皮跟著一跳,內心同時下了巨大的決定……
從沐王府出來後,百寶花了不少時間才最終說服白晨。其實也不是說服白晨,而是白晨自己就認為百寶一定會被郡主蠱惑,轉而來說服自己。但他現在又無法說服百寶遠離郡主,隻能把想法吞進肚子裡,警惕自己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必須提防郡主耍壞。
回到將軍府後,百寶借故休息,卻是跳出圍牆,往醉生夢去了。
這個地方百寶自從赴約完和煙雨姬的約定後,已經很久沒去過了。而這次之所以想到它,倒不是為了逍遙快活,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動等待了。
敖談很可能已經懷疑了他,並且連帶沐雪非也開始受到傷害。既然他選擇這樣做,那百寶也不再繼續虛假地奉行君臣之道。
他需要主動出擊。
醉生夢本來就是通宵達旦經營的場所,所以百寶到來時仍然是一副燈火通明的樣子,賭博的賭博,陪酒的陪酒,亂手亂腳的繼續亂手亂腳,女孩的嬌笑聲,貴公子的歡呼雀躍,濃縮著整個放天城的欲望圖畫。
百寶站在其中,很快就有人注意到。
一名衣著暴露的女姬朝他緩步走來,行禮後,麵露微笑道“公子是一個人麼?”
百寶認得這名女姬就是那時他前去赴約時,帶他引路的歌姬。
“我找顏姑娘。”百寶對她回禮,同時低聲說。
女姬的表情似乎很遺憾,歎聲道“真是抱歉,公子,顏姑娘現在已經休息了。奴家替公子安排彆的姑娘可好?若公子非要堅持,那隻能等到明天了。”
百寶突然盯著她看,表情無比認真,道“我現在是個局內人了。”
女姬聞言表情也一下子變了,再無嬌媚的神色,而是再次欠身行禮,然後低聲道“請公子隨奴家過來。”
女姬領著百寶穿過長長的廊道,上了樓,最後來到樓道儘頭的房間前停下。
她首先走過去,伸出玉手在門上敲了三下,然後平聲道“顏姑娘,您要等的人來了。”
屋內沉默了一下,然後傳出一聲低低的“嗯”。
聞言的女姬應聲退開,臉上重新浮起笑容,輕抹淡彩,光彩照人。
“百寶將軍,您可以進去了。”
百寶點點頭,沒再猶豫,直接推門而入。
屋內的煙雨姬正坐在梳妝台前,手拿著胭脂水粉,在鏡前左看右看,儼然是正在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