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成為公輸右的傀儡的。相反,我會完成你所未能完成的事,親手把公輸家族送往地獄!”鶩王看著床上的老人,聲音越來越尖。
“我隻需要你的一道詔書,承認我繼續監國,然後我會替你解決你的心腹大患。”
他步步緊逼,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從小到大,你從未相信過我的能力,是因為我身上流著的是鮫人的血?可是我最終會讓你明白,我遠比太子要出色!十天之內,我會把公輸右的頭顱送到你的麵前,如果我做不到,我甘願受死,但如果我做到了,那就證明我遠比太子要出色!如此賭約,父皇,你敢賭麼?”
此時的他距離皇帝已不過五步,在這一段話後直接顯露出了笑容,竟是那般燦爛。
皇帝眯了眯眼睛,倒沒有為鶩王提出的賭約感到驚訝,反而是勾起了微笑,同時伴隨著一陣低低的咳聲。總的來說,鶩王這下算是把自己到來的目的全盤托出。
鶩王身後的大門打開,裴屸急切地衝進來,一臉憂心忡忡,很快越過鶩王,彎腰俯首在床前。
“陛下,有何吩咐?”他低聲問。
鶩王皺了皺眉頭。裴屸果然是對屋內的情況了如指掌,所以方才父皇那低低的咳嗽也成為了呼喚他的信號。
病重的皇帝說不出話,隻是遞給了裴屸一個眼色,然後點點頭。
裴屸側臉瞥了鶩王一眼,不好說什麼,隻好應了聲“諾”,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裴屸再次回來,並在身後跟著一個宮女。
宮女捧著一張托盤,上麵擺了兩杯酒,步行款款而入。
裴屸走在最前,沉聲道“陛下同意你的賭約,但要用高陽的規矩。昔日,高祖從高陽起兵,征伐天下,與旗下部將以龍血酒為誓,最終決勝於放天。所以,陛下與鶩王殿下的賭約,也將由這龍血酒來。”
裴屸說完後,皇帝緊隨著點了點頭,肯定了裴屸的傳話。
所謂龍血酒,是帝國締造者的故地高陽的產物。其實質是以一種蛇血混入黃酒所製,當地以蛇喻龍,謂之龍血。
宮女跪坐下來,也將托盤放下,從裡麵分出一個玉杯,舉著呈向身前的鶩王。
此刻,皇帝、裴屸的目光皆聚集於鶩王身上,看看他是否真要接下這酒。
鶩王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緩緩地靠近,直至接過玉杯。玉杯上,橙黃色的酒水裡一道血色隱現,如同一道染血的蛟龍。
就在這時,鶩王忽然目光一橫,將手中玉杯緩緩傾倒,其中的龍血酒也隨之灑落……
“父皇,你還是不信我?”他幽幽地說。
丞相府。
公輸右負手立於庭前,身邊的公輸長忌虛空坐著,臉上皆是一片陰沉之色。
“你不怕敖離真的和他聯起手來?”公輸長忌眯著眼睛道。
公輸右冷笑“長老又錯了,要是他們沒聯起手來,那才是讓人吃驚的。”
“什麼?”
“你難道真的以為敖離真如那斷脊之犬般聽命於我們麼?”
大長老低頭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像,有野心的人都不會甘心失敗。”
公輸右點點頭,道“今天早上敖離突然過來,驚怒於百寶的離開,不是因為他擔心南邊的戰事,而是因為少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力量。他太著急,差點忘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如此。這麼看來,他先是利用我們拿到和敖談談判的資本,然後再與敖談聯手來對付我們。居然想要把兩股力量都玩弄在自己手中,真當自己有這麼大的能量麼。”大長老嗤笑道。
“究竟是敖談人心不足,還是他的背後另有高人呢?”公輸右眯了眯眼睛,聲音逐漸低沉。
“對了,葵姑呢?怎麼沒看見她?”公輸右側臉問。
大長老回應道“北涼郡出了些狀況,貌似是寒族那邊有些異動,所以我讓她回去了,以防萬一。”
公輸右頓時眼皮一跳,冷哼道“難怪我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原來如此。敖談的垂死掙紮,真是讓人不爽。”
他伸手變幻出一道紫黑色的家族令牌,交給大長老,道“看來托舍耐不住了,請大長老領我家主令回到丹陽城,帶領全部家族子弟退到北穀關。北穀關守將已經是我的人,你把令牌給他看,他會接納你們。”
大長老不敢怠慢,點了點頭,轉身漂浮而去。
皇宮內。
鶩王忽然大笑起來,“昔日高祖與部將以龍血酒為約,是以互酌對方的龍血酒,以彰顯信任。今日父皇準備了兩杯酒,是不信任兒臣麼?”
他冷笑一聲,直盯著皇帝道“既然是按照規矩來,那父皇也應該要喝下我的龍血酒才是。”
然後,他麵向裴屸,微笑道“正好,我今天還真的有所準備。她已經來了,請裴將軍許她進來。”
裴屸扭頭望向皇帝,眼中儘是驚訝。沒想到鶩王來前已經有所準備,看來他對於自己能獲得皇帝信任這件事極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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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神情沒有變化,所有的情緒波動都隱匿在那雙渾濁的眼裡,叫人看不透其內心。
他朝裴屸看了一眼,然後又是點頭。
裴屸得到回應後,暗暗地吞了口氣,轉身出門。
很快,他再次進來,與此同時,他的身後再度多了一位宮女打扮的女孩。隻是相較於前者,這位宮女身上的衣飾少了些華麗,臉上多了一層麵紗,平生出幾分神秘。
蒙著麵紗的少女低著頭,款步而行。她的手裡端著玉盤,上麵擺了一個紫色的茶壺,和一個玉色的茶杯。
“考慮父皇有病在身,故兒臣隻好以茶代酒,特製了這龍血茶。”鶩王從旁解釋。
少女最後在原先的宮女身邊停下,也跪坐下來,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倒了茶。
這樣一來,兩個托盤之中,各有一酒一茶,分彆代表著父子二人,也代表了這個彆致的賭約。
不過,鶩王這樣平白地把茶送到皇帝麵前,後者很難不懷疑茶水有無問題。
鶩王似乎也知道這一點,他指著那杯剛倒出來的茶,冷冷地先前那位端著龍血酒進來的宮女道“喝了它。”
突然的命令令那宮女渾身一顫,臉色一下煞白。她當然知道此舉是要讓她試毒的意思,儘管鶩王這般自信,因此中毒的可能不大,但下意識地還是讓人感到恐懼。
她顫顫巍巍此端起旁邊少女玉盤裡的茶杯,後者一雙美眸沉寂如湖中鏡,白色的蒙紗帶著一種隔人千裡的冷漠,就像是死神在冷看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