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奎立馬提劍衝出閣樓。無論天神教作了多少惡,這種無差彆的殺戮都超出了他的底線。
清奎連續奔赴兩個教廷都撲了空,城中到處是逃散的人群,渾作一團。
根據人群奔逃的方向,清奎最終還是鎖定了地點,並在最後關頭趕上了。
看著遍地的屍體,叫人觸目驚心。
那個小吏口中的魔鬼剛殺掉這裡的最後一個主教,渾身是血的她拖著蛇尾,一手捂著心臟,像是強忍著疼痛朝他走來。
清奎拔出長劍,內心極度緊張,撲麵而來的魔氣幾乎要將他在瞬間摧毀。如此可怕的能量,超過了寒單城曆史上所遇到的任何敵人。
難怪她可以輕易進入城中,在展開殺戒後才被發現。
可當這個魔鬼距離他不足十步,透過淋漓的血跡,清奎依然發現了她的真麵目。
他懵了。
“怎麼是你?”說話瞬間,他幾乎在同時被抽掉力量,連手中的劍都差點握不緊。
“父親,我本想著最後才見你的,沒想到你主動來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覺得如何?”清目盲一手捂著心臟,一手張開,直指地上的屍體。她說話時的表情,既帶著譏笑,又難以掩飾其身上因心臟撕咬之痛而帶來的痛苦。
這張怪異的笑容並不讓人難以發現她的痛苦,就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卻要肆意發泄一般,已近乎癲狂。
清奎自然也發現了這點。
可是,那句“你受傷了?”剛到嘴邊,立馬被他噎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冷冰冰的話語“你這個瘋子,為了發泄內心的惡,卻將它潑灑在這些無辜百姓身上!”
“無辜百姓?”清目盲笑了,“父親,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嗬……”
她漸漸放開捂住心臟的手,以極大的毅力忍住疼痛,冷眼盯著清奎。
“我差點忘了,你和他們是一類人,你所犯下的罪惡,比起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清奎根本看不清清目盲的出手,轉眼間他手中的長劍就被打開,自己的脖子被一雙寒冰徹骨的手掐住,狠狠地頂到地上!
“如果不是你,我母親就不會死!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怯懦,虛偽,愚昧!不可救藥!”
清目盲壓在清奎身上,雙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每說一句話,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些,她的憤怒在此刻徹底爆發。
清奎早已翻了白眼,隻是憑著絲絲意念的苦苦掙紮。他四肢力氣早已抽離,無法動彈,而女兒的怒吼在耳邊卻猶如隆鐘作響,每一個字都闖進了他的腦海裡,在激動地發顫。
怯懦,虛偽,愚昧,不可救藥……罵得真好……他也是這樣罵自己的。
想來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們母女了,就這樣死在女兒手裡也不差,之後的事也不必再去想,就像是得到了解脫……
就在清奎已決定甘願赴死之後,他忽然發現從脖子上傳來的力氣弱了不少,甚至能感覺到掐住的手正在微微發顫。
“嗚嗚……”
她,是在哭?
清奎意識恍惚,已經很難猜清眼前發生的一切。
清目盲在哭泣。她一麵在悲傷地哭泣,一麵卻又想狠狠地用力掐下去,導致她的表情在憤怒和悲傷中切換,就像身體裡住著兩個人,那個在化魔後名為“女邪”的人正在憤怒地複仇,而女兒清目盲卻感到無比的悲傷。
最後,是悲傷戰勝了憤怒。
她跌跌撞撞地脫離了清奎的身體,但後者已失去意識。
她跪在地上,抱著頭,從心臟處傳來的撕咬之痛和大腦的混亂糾結到一起,讓她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她的情緒已經無法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了。
在一片混亂之中,有人站到她麵前,撐著傘,輕聲歎息。
她虛弱地仰起頭,看到頭頂上那張熟悉的、老人的臉。
“你居然沒死?”
老人朝她伸出了手,似是要將其拉起,淺笑道“現在,你認清自己的本質了麼?”
“本質?”
“我們是同類嗬。”
“同類……”清目盲低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人類永遠無法理解我們的宏願,卻妄圖用善惡來為我們定性。魔族的追求,既非善惡,也非對錯,而是永恒。女邪,讓我們一起來塑造永恒吧。”老人進一步把手壓下,態度更加恭敬。
“我們……是啊,是永恒啊……”清目盲喃喃自語。忽然,她伸出手去,眼見地就要放到老人的手上。
“這是騙局,不要相信他!”有人在大聲呼喊,可畫麵中的女孩又怎麼能聽到來自遠方的呼喊呢?
百寶在水晶中看到了一切,他急得大喊,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海麵上突然爆發出巨浪,原來沉入大海的蒼龍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從海浪中突破出來。
它直衝過來,一口將包裹住女孩遺骸的水晶球吞沒,轉頭紮回海中,徑直往遠方遊去。
百寶奮力追上去,但在海邊停住,看著廣闊的大海和遠去的蛟龍,他終於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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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他輕聲說。
“是啊,就是這樣。”身後有人回答他。
在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帝惡才終於現身。
“流放之刑,是你殺了他們。”百寶回過頭來,血紅色的眼珠四目相對。
“不,害死他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帝惡麵無表情,“當你選擇離開魔域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無法更改了。你的部下一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是他們在為你的自私付出代價。”
百寶說不出來了。
他咬著牙,全身都在顫抖,卻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麼,哪怕那個仇人就站在自己身邊。
“剛剛在你眼前呈現出來的,大部分不過是數十萬年以前的景象,但在水晶上的景象都是真的。”帝惡嘲弄著說。“你說過你會救她的,那麼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決心吧。”
……
晨光熹微,太子敖一慢慢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殘破的紗帳,和同樣殘破的房頂。
他猛地起身,往四周張望。四麵殘破而昏黃的牆壁更加明顯了。這是一間簡陋的民房,他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帶到了這裡。
他按著頭,頭上還感到一些刺痛。他記得自己上了回府的馬車後,就在趙寧的保護下前往東宮。可接下來的記憶卻完全遺失了,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這裡是哪裡?”
“反正不是放天城就對了。”他剛說完,正好有人端著一盆水進來,順便回答了他。
太子一愣,看清來人模樣後,稍微鬆了口氣。“我認得你,你是江白。看來是郡主讓你救我至此的。”
“不是,沐王府倒是想救,就是動作慢了。真正救你的人是皇後,我隻是幫忙轉移罷了。”江白隨口說道,順便把水盆放到床頭。
“她怎會委托你?”太子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