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白石柱的變動迅速影響到了紫宸殿內的伏元陣,敖離能清晰地感覺到加持在法陣裡麵的力量正在銳減,裴屸和沐雪非的合擊愈發地迅猛了。
敖離漸漸不支。
與大多數單一出身的人類修道者不同,裴屸有過九道處兵和玄牝山的經曆,雖然後者的時間較短,但不妨礙沐雪非見到他都得叫一聲師叔。
於是,他的劍術既有處兵門的剛猛迅疾,講究雷霆之勢,又夾雜著幾分玄牝山的輕柔,將二者結合起來,揮舞時周圍狂風席卷,劍氣混著風卷,卻如細葉,劃風飛串。
“狂風萬葉!”
這一招獨具兩派宗門的上乘之術讓一旁的沐雪非嘖嘖稱奇。事實上,裴屸對於玄牝道法在武學上的理解還要在沐雪非這位穀神弟子之上,後者的武藝師從南橫也,某種程度上與玄牝關係不大。
敖離已是強弩之末。原本體內的元晶作為一種外來能量,在經過與公輸右的戰鬥後,加上維持法陣,消耗得已經差不多了。
“難道上天真要絕我於此?”敖離不甘心,他知道來自魚白石柱的能量斷絕要麼意味著出了意外,要麼就是他的朋友拋棄了他。
也是,就在不久前,他也決定拋棄了那位朋友。如今這樣,倒真像是報應。
絕境之下,敖離自知已不可能勝。且不說裴屸的戰力,另一邊的沐雪非還在隱藏著實力,二人聯手對付失去法陣加持的他簡直易如反掌。
“母妃,花鯉,抱歉了。”麵對裴屸的狂風萬葉,敖離放棄了。他閉上了眼睛,迎接自己的死亡。
不過,沒有帝皇的命令,裴屸豈敢殺他。見到敖離放棄,裴屸即刻扭轉狂風,讓狂風在敖離身邊穿過,雖然那些鋒利的細葉讓人刮破了他魚尾上的鱗片,魚鱗披散了一地,鮮血淋漓,但好歹是保存了他的性命。
敖離落地之後,地麵上的法陣應聲破碎,地上隻留有奄奄一息的鮫人。
“裴屸,你敢……”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敖離,敖談幾乎是下意識地暴怒,但憤怒地吼聲到了一半,又被自己生生掐斷了。
即便是背叛者,那也是自己的兒子,敖談的心思在不經意間流露。
但血泊中的敖離感應不到了,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了一片空洞。力量,尊嚴和自己曾經所眷戀的一切都在迅速逃離,他已經成了一座空殼。
他又想起了那位朋友,就在他剛剛選擇背叛的同時,他知道他也背叛了自己,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來人,把他押下去。”敖談的聲音滿是疲憊。
裴屸稍微鬆了口氣,還好在最後關頭留了一手,給敖離留了一命,不然即便今天皇帝為了掌控朝堂還放過他,也必然心存芥蒂。
然而,在皇帝一聲令下之後,那兩名守在跪地的公輸右身後的士兵依然沒有上前的意思。
若說上一次是因為恐懼,這一次則多少有些不講道理的忤逆意思。
而在注意到他們後,沐雪非突然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一個人。
那個跪地的公輸右,在禁錮他的法陣消失後,他難道……
“你們敢抗旨不遵!”皇帝徹底暴怒。
“朕要……”暴怒之下的皇帝,一句話沒說完,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黑色的鮮血。
“陛下!”一眾要臣紛紛驚恐萬狀。
看到手上的黑血,皇帝在一瞬間臉色驟變,眼神也覆上了驚恐。
他扭頭望向皇後,一臉難以置信。
皇後原本淡定的神色在皇帝吐血的瞬間也變了變,她眉間抬起,顯得有些驚訝,卻是很快明白了緣由。
最後,她合上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
就在眾人萬分驚恐與詫異之際,門外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眼中的驚恐不減於殿內的任何一人。
但他眼中的驚恐顯然不是因為皇帝。
“鬼,鬼兵!城中突然出現鬼兵,已經攻入皇城了!”
“鬼兵?什麼鬼兵?”沐雪非疑惑地看著小兵。
後者幾乎是要哭了出來,整個人都在顫抖,顫巍巍地說“就是,就是一群死人。”
“死人……”沐雪非皺皺眉。
“禁軍呢?他們怎麼如此輕易失守?”裴屸關心手下兵士,並對禁軍的疏忽感到不滿。
“禁軍叛變了,禁軍第七營到十三營的士兵和那些鬼兵一起,正往這邊過來。趙寧將軍正帶領其他的士兵在拚死抵擋,看起來就要擋不住了。”
說話間,大殿內已陸續聽到了殿外的喊殺聲。鬼兵的進展神速,竟然一下子突破了宮城,直逼紫宸殿而來。
這種情況隻能說明是有內應,而且絕不止一個。
“公輸右,朕低估你了。”沉鬱的聲音從玉階上傳來。皇帝在回過神來後,臉色再度大變,臉上隻剩下了平靜。
殿內不少人才想起來還有個公輸右跪在殿內。
沐雪非首先衝過去,但不是要將跪地的公輸右押來,而是一記飛踢,將其踢倒。
“是空的?!”眾人眼中又是驚恐。
被踢倒的“公輸右”,其胸腔出現了一道裂縫,向外打開,裡麵竟是空空如也。如果是一副死狀,無疑是慘死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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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見到這番景象,忍不住吐了出來。
公輸右顯然沒死,沐雪非也不信他會這樣死去。都說九道中陰陽門的道法登峰造極時猶如妖魔,所言非虛。這一招金蟬脫殼,和魔族寄生造成的可怖場麵已是不分你我了。
沐雪非走過那兩名士兵身後,回頭看了一眼,緊接著搖了搖頭。
這次她沒有把那兩人踢了,免得惡心到彆人,但意思卻也明確,那就是這兩人也遭遇了同樣的場景,直接被掏空了。
“他們是被掏心而死,此等手法與靖安府關於十六年前噬心魔殺人的案宗一致。看來,他已經不打算隱藏了。”
“是啊,本來想著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可今天發生了一些事,讓我徹底死心,改變了主意。”門外,有人緩緩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