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華門的轎內,胤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康熙叫他去,究竟是個啥意思?
明亡之後,朝鮮冒著得罪大清的風險,一直暗中沿用崇禎後的年號。
這還用問嘛,朝鮮李家,肯定是心懷故明!
當年,若不是萬曆派大軍入朝參戰,朝鮮的李家王族,早就被木下藤吉郎殺得一乾二淨了。
可是,萬曆三大征,真把國庫給打空了。
大明把王爺當豬養的負擔,比大清重得多,而且,抽稅能力也遠遠不如大清。
大清沒銀子發軍餉了,真敢縱容湘軍,到處設關置卡,利用暴力手段,野蠻的收取厘金。
胤禑承包的張家口到京城的官道通行費,就是三種厘金中的一種!
說實話,人都是自私的。
遼東總兵李成梁,原本采取的是扶弱抑強的策略,故意讓建州女真自相殘殺,內部極不團結。
可是,由於激烈的朝廷黨爭,李成梁被趕下台,閒在家中,種了十年紅薯。
等李成梁再次回任遼東之後,為了保住土皇帝的地位,就變著花樣的玩養寇自重了。
於是,原本是工具人的老虜,趁勢崛起了。
建奴崛起之後,大明屢屢兵敗,身陷兩線作戰的惡性循環。
胤禑想明白了,朝鮮膽敢沿用崇禎後的年號,已經徹底惹怒了康熙。
胤禑又不管禮部,康熙叫他去,還能是啥,肯定是討論用兵之事嘛!
果然不出所料,在康熙那裡,胤禑見到了老四、首席滿相溫達、兵部尚書殷特布、在家養病的一等侯辰泰。
隻是,令胤禑沒有想到的是,老十四居然也在殿內。
辰泰,姓董鄂氏,其父是大名鼎鼎的撫遠大將軍、一等公費揚古。
值得一提的是,辰泰的親姑姑,便是禍亂順治朝內院的董鄂妃。
不用多問,一看就是軍事會議。
等胤禑行禮之後,康熙陰沉著臉,冷冷的說“東國,乃蕞爾小國,卻妄用亡明末帝之年號,莫不是欺我大清軍威不盛麼?”
康熙話音未落,一直想抓兵權的老十四,便急不可耐的嚷道“汗阿瑪,下旨吧,臣兒願率三千鐵騎,馬踏漢城,擒了朝鮮小王,獻俘於大清門。”
胤禑隻當沒聽見似的,一直閉緊了嘴巴,默不作聲。
康熙的性子是,你越想爭,朕偏不給你!
老八他們始終學不乖,總想搶班奪權,就是沒有看透康熙的心思。
第一個搶先發言,就拿得到兵權,康熙豈不是白當了五十一年的皇帝!
康熙沒搭理老十四,扭頭問溫達“履綏,你看呢?”
溫達皺緊了眉頭,說“皇上,出兵朝鮮,兵少了無法滅國。派兵多了,一旦戰事陷入僵局,恐國庫的存銀消耗過巨。畢竟,保和殿尚在重修,暢春園和熱河行宮也都在擴建之中。”
作為首相的溫達,確實很有幾把刷子,說的也都是老成謀國之言。
溫達雖然沒有當麵反駁老十四,卻用算賬的手法,變相否定了老十四的狂言。
彆看朝鮮是蕞爾小國,其國內,一直養兵十餘萬,北防大清,南防倭賊。
區區三千鐵騎,就想滅了朝鮮國,顯然是吹牛嘛!
當年,皇太極攜鼎盛之八旗軍威,也率了十萬大軍,才迫使朝鮮人投降稱臣。
“辰泰,爾父武勇無雙,戰功赫赫,你不會讓朕失望吧?”
康熙居然跳過了兵部尚書殷特布,直接問了辰泰。
辰泰一直跟著費揚古南征北戰,雖未獨立領過軍,軍事經驗卻異常之豐富。
“回皇上,我大清有無數的火炮和鳥槍,勝朝鮮無虞也。但是,朝鮮南北長達三千裡,我大清出兵,絕不能少於五萬,不然的話,糧道很容易被賊軍截斷。”辰泰說的就是用兵的正道理。
康熙三征準噶爾的時候,為啥一定要出兵十幾萬呢?
說白了,就是王剪的老辦法,硬堆國力,像長城一樣的平推過去,迫使楚軍決戰!
秦勝楚,秦勝趙,都是堆國力,平推硬耗的結果!
如果,趙國國力足夠,不缺糧食,不怕硬耗,也就沒有長平坑卒的慘劇了。
“殷特布,你呢?”康熙仿佛剛想起兵部尚書似的,扭頭看向殷特布。
“皇上,江南綠營日漸腐朽,已經不堪大用了。倒是,直隸和陝甘的綠營,尚有求戰之心。”
兵部隻管綠營,殷特布也就隻說綠營的真實戰力。
胤禑暗暗點頭,清初時期的八旗權貴們,既有很多提籠架鳥、飛鷹走犬的紈絝子弟,也有不少殷特布這種有見識的高官。
一個磚製皇朝,能夠坐穩江山,根源就在於統治階級內部,必須能人輩出!
“小十五,朕給你五萬兵馬,替朕馬踏漢城,可乎?”康熙最後才問胤禑,顯然對胤禑寄予了厚望。
在諸位皇子之中,即使是戰功赫赫的老大,也從未獨領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