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兄弟嫌棄我是一介閹人?”
“拿著吧!”還是當值的頭目笑了,拍拍柳侍衛的肩膀說,“就衝高兄弟對咱們的關照,誰家有個什麼大事小情都幫襯著,就知道殿下的恩德了。”
柳侍衛眼前一亮,憨厚的摸摸頭,終於知道同僚為什麼說慈蔭樓是肥差,還特特調班讓他守在這裡,當然,一百兩金子,這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吃得下的,但,也很能給兒子置備一匹好小馬或者一柄好刀了。
“我們行伍裡誰不知道英郡王的恩德,當日若不是殿下一力清查,我們哪能按時領到俸祿,他日高兄弟有了事隻管差遣,我柳大成若是皺皺眉就不是人種做的!”
眾人哄堂而笑,高威對著柳大成推推手,便領著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往膳房而去。
“你個憨憨!”頭目噴笑,“那是英郡王兄弟一樣的掌事大監,比你品階還高三階,給你個梯子就上房了,今晚平康坊,不去是孬種!”
“可那不是圈——”
“有侯爺呢!”頭目拍了這傻貨一巴掌,“想想聖人”登位——
這不是家裡一畝三分地,想想這二十幾年來軍裡被克扣的糧餉,頭目意味深長的說,“這太陽才出了三分呢!”
顯然,這太子位定,曆來的皇位坐穩的誰不是德才兼備,天之子,唐王同樣是天子的兒子,“叫那樣的女人騎在頭上,呸!”
皇帝乾綱獨斷定下的太子顯然不能叫人服眾。
慈蔭樓歸屬的這一處膳房身處皇城,卻在太極宮的一處偏苑,靠近玄福門,在西內宮之南,東宮東北角。
春華同高威到了膳房,便熟門熟路的各自辦事,高威去尋他八竿子打著的老鄉塞錢。
至於春華則去盯著送的菜有沒有什麼異常,這事兒若叫高威來做,便失了李镟的麵子,讓宮裡不熟沒牌麵的她來做卻正好。
徑直走向廚房的管事,拿出高威給他的食單,“今兒天氣倒好,不要昨天那樣重油的,要嗆肚絲——”
“沒有!”隻見一個麵生的嬤嬤挺身而出。
“就是這樣尊貴的人也不知道麼,這宮裡明明白白的規矩,宮裡幾時有郡王的份例了?便是一品的宰相、二品的尚書相公來這皇城裡不都是給啥吃啥,要想好的,便是回家一天吃一個熊掌也沒人挑這個理不是,今年江南水淹了多少地方,成天肥雞大鴨子的還沒有個知足——”
這不是挑刺,這是明擺著插刀!
這往後一退,以後就有守不完的宮規。
昨天定下這個菜單,便是先打聽了廚房昨天送進來的新鮮菜。
“這位娘子說的有理,我們王爺昨兒倒不要稀罕的,要的豆腐如何就餿了,我們想著不給聖人添麻煩,想這膳房管著東宮上千人的夥食,一時有人拿錯了也未可知,今兒挑些不易錯的,雖稀罕些,不過是隨著福郡王的例,這也有錯了,莫不是孫兒在爺爺家吃飯,有一樣的菜還得分桌另做?”
她這一通話,尤其最後兩句說的又多又快又急,雖清晰,一時間不容易弄清楚。
“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專做東宮飯食的,就理應知道規矩,什麼事兒不得先緊著正經主子。”這老嬤嬤先聽恭維就緩了勁兒。
“這位娘子話差了,您來這膳房裡當差的時間短,怕是不知道,福郡王並不愛吃這肚絲,上麵竟然將慈蔭樓的膳食掛靠在東宮,郡王便是在東宮做客的,在叔叔家做客點個哥哥不愛吃的物件都不成,想來爺爺也算不得什麼了!”
“你少扯你娘的臊,我幾時說過這話了。”再老邁也反應過來了,老嬤嬤恐懼的看了看左右,手裡的瓜子落在地上,瞪大了眼要掐春華,被旁邊的管事宮人拉住了。
“你手下的事兒話裡的意思不就是這個,眾目睽睽,青天白日的,便是你們串口到慎刑司幾番盤問下來,不是說的做的也有對不上口的時候,我隻問你,敢做可敢擔?”
“這位小姑子也莫太要強了,不想你也要想想你後麵的主子。”一個老成些的主事出來了和稀泥。
“如今太子爺太子妃娘娘都是賢良淑德的人,不然也做不上這位置,我家王爺受了委屈從來不準我們言語半聲,可這大熱天的一時吃了不潔的東西鬨壞了肚子有個什麼閃失,聖人對自己孫兒也是心疼的,對外有唐王殿下滿朝臣公在,擔責任的也是我們這些伺候的不是,大家和和氣氣的把各自差事擔好了彼此兩利。”
“甄管事快些按這宮人說的去準備。”高威身旁一個年老的老長史笑著吩咐下屬,那娘子被友人拉回去了。
“小姑子好硬的鋼口。”老長史笑笑,從袖子裡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小小的奶油蛋糕遞給春華,拍拍高威的肩膀,顫悠悠的走了,曾今的英郡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太孫,這老長史也是那時候提到這東宮膳房總管的位置。
“我這樣沒問題?”無人處春華有些忐忑的問高威。
高威搖搖頭,頗有幾分悠遠的說,“無妨,你且囂張些,有你這張臉誰都不敢動你,有些人是忘記了曾今。”
高威並沒有告訴春華新近流傳在宮中的傳言——春華是唐王的私生女,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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