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一聲大過一聲,自在的就像是屋簷下啄土的小麻雀。
見了這樣的孩子,就是耿亮家的娘子也撫著自己的肚子帶上了微笑,領著幾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挎著小竹籃帶著往園子旁邊去挖草。
今兒天氣大好,這草一拔,經太陽一曬,多有幾回,地就乾淨了。
不一會兒,青煙直上,這個點兒,廚房正在剁雞斬羊,熱鬨的準備飯食。
春華看著眼前蜜色磁盤上一道青黃相間的炸野菜丸子,喝著廚房裡特意為她熬製的燕窩羹,用筷子夾起一塊黑胡椒烤羊小排,咽下嘴裡的烤胡蘿卜,腦中的想法絲毫沒有停止。
方才去縣丞那裡拜訪,想調取近十年洛南縣的倉庫、糧馬和文書檔案,不想連去三趟,被攢典擋回來了。
縣丞下鄉鎮安排收稅去了。
頂頭上司到任月餘還沒能見到副手,這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
然而,縣丞雖然是她的輔佐之官,但大都由地方推舉的恩貢、拔貢推選,雖然是她的下首,卻是吏部選派的正八品吏員,加上這龐縣丞在洛南縣經營有一十二年,同地方鄉紳來往是他的主要職責,更是在洛南勢力驚人。
州府官員三年一任,年年考核,州縣官員五年一任,五年一考,過去的六年,洛南縣十室七空,前任洛南縣令早已身首異處,龐縣丞卻仍舊中堂高座。
這眼見的是一種能力,也眼見的是一樁罪惡。
但,春華卻不是一無所知的,任何事情隻要做過就有痕跡。
貪腐與否,不是萬民傘就能掩蓋的,任何一個現代人都熟悉的一件事就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當然,用這條沒有的罪來定死龐縣丞是癡人說夢。
但,從中尋找蛛絲馬跡找出給他金源的打手卻是一條捷徑。
眼下的她還需要蟄伏,時間還很長,任期前麵的幾年,隻要能不被栽贓陷害下去就是勝利。
春華在算計龐縣丞,龐縣丞又何嘗沒有在算計他。
此時的春華絕對不會想到,她三度拜訪都不再的龐縣尉正在她剛離開幾個月的張莊裡正家裡看她冒險畫下來的地圖。
“想不到你家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龐縣丞隨手翻看了手上的地圖,這些圖包含了附近三鎮實際的田地河流村莊狀況和大概的人口狀況。
在沒有衛星雲圖的現在,知道所有的田地訊息能夠最大程度的推算出全縣的年收入和隱田人口,從低下人的口中能更清楚的知道整個縣大概的勢力劃分,甚至能自己編撰一本本縣的“護官符”。
人會說話,事兒會被隱瞞,但數據不會說謊,當然,這得是真實的數據。
“那都是您治理有方。”張裡正自己也留了一手,自家有人才,龐縣丞在下手要錢的時候,也能掂量掂量。
“這個也不是甚要緊的事兒,你隻管動手,馮瘸子是越來越囂張了!”
“就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您在後邊籌謀,他就是土裡刨食的耙耳朵而已。就算他有個名動洛陽的女兒,但那都是無根的浮萍,府台大人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不過是一時在新鮮勁兒上。”張裡正人端正,說出來的話卻驚掉了人的下巴。
龐縣丞沒有接話,隻是嘴角帶了一抹奇異的笑。
“今年的稅還是老樣子?”每年他們總要將稅抽出一成變賣成黃金或者奇珍異寶在龐縣尊家裡有大節小慶的時候孝敬,這是大宣官場的不宣之密。
龐縣丞笑了,“一成哪夠,最少三成,反正今年是豐產的頭一年,你趕快些,淘些有趣的玩意兒,是人就不會沒有愛好,錢、權、女人、琴棋書畫詩酒花,總有一個嗜好,有嗜好就不怕。”
張裡正也笑的微妙,“也不知道這新來的縣尊是個什麼路數。”
“什麼路數,不過是濱海那邊孫家出的力,一個安西平民,家裡人都死絕了,人長的倒還可以,隻是那冷冰冰的寡婦性子,在府台哪裡是不如眼的,隻要入了扣,倒也不是不可以留著做個花瓶。”
隻要有把柄在手裡,怎麼擺布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隻是我聽說縣尊頗有家資,也不知道上鉤不上——”
“不能用,一個娘們而已——”龐縣丞笑著將案上的菊花踩在腳底,不在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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