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段聿晟猛地坐起身來,終於意識到導致他失眠的真凶就藏在執劍閣。
段聿晟是個急脾氣,衝動易怒,當他發現問題的時候,就會迫切的親自去探究。
就比如現在,他因為一夜沒睡好,眼底一片青黑,無端像是被人打了兩拳時。
段聿晟神色發沉,唇角向下緊抿著。
這就好比,如果有一個人每時,每刻,每天都將視線放在你的身上。
你從一開始的感覺異樣,到逐漸適應甚至習以為常,不覺有異,但同時你也會慢慢的忽視這道視線,意識不到他的存在感。
但當這道視線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他不再每時,每刻,每天凝聚在你的身上。
你甚至找不到他的存在時,你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不見了,他早就因為失望難過離開了。
原來自己把彆人的殷切關注當成了理所當然。
而段聿晟如今就處在戒斷期。
有長達七八天的時間,他沒有聽到任何關於楚厭殊的消息。
他給了楚厭殊那麼多補償,難道連一句感謝都不配得到嗎?
段聿晟冷著臉想,是他所展現的脾氣太好了嗎?
楚厭殊竟敢這般忽略他的感受??
很好!既然人不來找他,甚至有躲著他的嫌疑,那為了他今天晚上不再失眠,他就隻能親自來解決這個麻煩了。
所以氣氛不同於昨日的執劍閣,是因為這裡今天迎來了一位貴客。
——黑臉魔王段聿晟。
段聿晟身著玄袍,兩手負於身後,長身玉立,臉上是客氣疏離的微笑。
在一眾弟子熱情恭敬的問候行禮聲中往裡麵走。
他先是裝模作樣的在執劍閣內巡查了一通。
然後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詢問了一下他們影三大人在何處?說是有要事相商。
單純好騙的執劍閣弟子信以為真,並且為自己能為主上排憂解難,付出一份力而感到自豪。
緊接著,段聿晟在執劍閣弟子的引領下來到了他本身就知道怎麼去的小竹樓。
兩層高的小竹樓坐落在執劍閣最深的地方,環境靜謐,院子空曠。
進門的一瞬間,段聿晟就看到了晾在木架上的被褥,那料子他很熟悉,呂朵挑選好之後,曾讓他看過。
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執劍閣弟子在將主上送到影三的住處後,功成身退,馬不停蹄的行完禮跑走了。
對此,段聿晟沒有什麼反應,他的注意力在這處的小竹樓上。
上一次他來時是在晚上,並不能很好的看清這棟竹樓的外形。
這棟竹樓有四個房間,能住四個人,但因為執劍閣的屋舍較多,弟子們有可選擇的餘地,所以既然影三大人住這裡,那他們就沒必要跟影三大人被迫住一起了。
不過由於竹樓後院和其他屋舍相連,所以平時也經常能遇見影三大人,避是避不開的。
段聿晟站了半天,都沒有見到楚厭殊出來迎接,他不悅的擰眉。
難道說他撲空了?
他堂堂宮主,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親自前來看望,竟然沒能抓到人?
段聿晟大失所望,非常不自覺的往前走。
然後輕輕一推,小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旁若無人的進門,打量了一下屋內的環境,就和上次急匆匆來時一樣,乾淨整潔。
段聿晟自顧自的坐下,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桌上的涼開水,決定就地等待。
時間在一呼一吸間悄然流逝,段聿晟坐在屋裡悠然自得,但院落外的楚厭殊卻極為煎熬。
當聽到主上要來的消息時,他立馬就躲藏到了一邊,他知道段聿晟對他頗為不喜,所以隻想避開,不想觸人黴頭。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主上竟然跑到他屋子裡去了。
剛才他也偶然聽到弟子討論主上來此的目的是,找影三有要事相商。
楚厭殊猶猶豫豫,站門外罰站似的站了許久,也不知到底該不該進去。
因為他覺得,若是主上真有要事相商,直接找弟子傳喚就好了,何必親自來一趟呢?
楚厭殊對這番說法心存疑慮,可見到那人真的來了他的屋子,他卻畏怯的不敢走過去了。
楚厭殊眉頭緊皺,心亂如麻。
不見到人時,他什麼都能擱置一邊不再去渴望。
可看到人了,他才發現,他的思念渴慕一絲一毫都沒有減少過。
楚厭殊陷入深深的自我掙紮當中,他還沒理清自己的頭緒,身邊突然一道聲音炸開。
“影三大人,您怎麼在這裡?主上剛剛尋你有事要說呢?”
說話聲不高不低,楚厭殊卻驟然心底一涼。
隻聽屋子裡傳來一道加注內力的熟悉又陌生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