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出行,重在暗中調查,不必操之過急,去揚州城落楓山莊的路上,沿途慢行便好。”
段聿晟上了馬車後,撩開車簾交代前方駕車的兩人。
楚厭殊與賀閻兩人齊齊道,“是。”
馬車行進的速度不快,賀閻在成影宮憋了許久,終於可以下山了,這時候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直接把韁繩全部攬到他手裡,讓楚厭殊先行歇著。
“三哥,我先來,等我累了,再交給你。”
楚厭殊沒有特彆要求,應聲點了點頭,得了空閒,他便將注意力放在道路兩旁隨著車馬快速向前奔跑而不斷向後掠過的隻餘殘影的樹上。
陸辛戾坐進馬車,冰綃就握在手裡沒有戴著了,冪籬也被人隨手擱置在一邊,整個人側躺在馬車裡寬敞的座椅上,眯著眼睛準備入睡。
段聿晟坐在另一邊兩手搭在膝蓋上閉目養神。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身後的成影宮所在的山峰已經看不到了,行駛方向的前方是一眼不看到頭的林間土路。
清晨時分氣候涼爽,行至晌午的時候,就能明顯的感覺溫度升高了,光芒刺眼的太陽高高掛在頭頂。
馬兒也跑累了,段聿晟適時的開口道,“找個近水的地方停下歇息,午後再繼續趕路。”
楚厭殊應了一聲,摸出懷裡的灰色的手帕遞給了旁邊駕車出了一頭熱汗的賀閻。
“你擦擦,我先去前邊看看附近的情況。”
賀閻頭也不回的接過手帕,囫圇的擦擦臉。
楚厭殊說完,直接站起身,跳下了馬車,然後大步往前快跑,腳尖蹬地,飛身而起。
他身形靈活的翻到樹上,踩著樹枝叉再一借力,直接跳到了前方的樹上,就這麼連續幾次輕掠,片刻之間就將馬車遠遠的落在了後麵。
馬兒跑了一上午了,累了也渴了,這會兒駕車的速度想快也快不起來了。
好在楚厭殊一刻鐘的時間就回來了,他從樹枝上,縱身一跳,身姿輕柔的落在了馬車前。
“往前走,看見岔路拐個彎,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一條河,就在那裡停吧。”
賀閻臉上都是熱汗,聞聲咧了個大大的笑。
“好嘞。”
這會兒睡了一上午的陸辛戾終於是醒盹了,伸手捂著自己的嘴,揚起腦袋,眯著眼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一旁的段聿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陸辛戾渾然不覺得不好意思,他撩開車簾,見駕車的人是賀閻,他定住了目光,仔仔細細的一寸寸打量。
那人臉頰處的熱汗順著側臉嘩啦啦的往下流,熱氣撲麵而來抵擋不住,近距離的感受到朝氣蓬勃之態。
陸辛戾莫名臉紅,他鬆開手,鑽進馬車裡麵把自己的水壺拿到手裡。
段聿晟半掀著眼皮瞥他,嗤笑對方這般沒出息的樣子。
陸辛戾尷尬的輕咳幾聲,他正了正色,把自己下巴上無形的口水給擦乾淨,提聲嘲諷回去。
“嗬,我是身子孱弱,陽氣不足,那你是什麼?禁欲太久,身子不行了?”
說完,不給段聿晟再刺激他的機會,陸辛戾坐在馬車簾邊上,撩開簾子,輕聲道。
“厭殊,你可以先幫小五駕會兒馬車嗎?”
楚厭殊本來還在走神,他知道主上可能會在車裡同陸辛戾說些什麼,或者……再做些什麼。
萬一被人聽到了,不太好,所以他儘可能的斂了心思不去聽,可是細微的動靜還是控製不住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裡,撓的人心口發癢,不太好受。
這會兒聽見陸辛戾的說話聲,楚厭殊眼神慌了一瞬,連忙穩住心神,應道,“好,賀閻,你休息會兒,我來駕車。”
賀閻本來想到了河邊再停,可他餘光看到陸狐狸好像有話要跟他說,他便把韁繩遞到楚厭殊手裡了。
賀閻得了空,用衣襟裡楚厭殊給的手帕把臉上的熱汗擦擦,正晌午的太陽過分曬人了,他心情雀躍,總想著活動活動,身體熱量也高,折騰了一會兒就出汗了。
陸辛戾笑眯眯的將水壺遞過去,貼心道,“你沒有帶水壺吧,先喝我的?”
賀閻跟陸辛戾從來不知道客氣,潛意識裡,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十分值得信賴,毫不懷疑的伸手接過。
他正要往嘴裡灌,突然想起什麼,喝水的動作停滯在半空,壺裡倒出來的水灑了出來,順著賀閻筋絡凸顯的脖頸慢慢往下滴落。
晶亮的水滴在人麥黃色的皮膚上劃出一道晶亮的水痕。
賀閻突然心生警惕,他差點忘了,前些年他剛來成影宮沒多久,陸辛戾這個看起來儒雅隨和,溫聲細語的大夫是怎麼騙他喝了三碗苦藥湯的。
見他苦著臉巴巴的喝完了捉弄人用的藥湯,陸辛戾在他麵前笑的前仰後合。
可憐單純的賀閻在下一次陸狐狸使用詭計騙術的時候,他還是被這張看起來令人頓生信任的臉給騙了。
硬生生被人蒙騙了三次,賀閻就再也不敢喝陸辛戾給的東西了,但抵不住他老是把這事忘在腦後。
畢竟陸辛戾這張俊秀雅致的臉,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很難想象他會是個愛捉弄人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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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賀閻拿著陸辛戾給的水壺,味蕾突然就想起了那一碗碗難喝的要死的湯藥。
賀閻把水壺推到陸辛戾懷裡,警惕的詢問道。
“陸大夫,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你有那麼好心嗎?”
陸辛戾被人懷疑了,也沒有生氣,甚至抱胸坐著,昳麗的桃花眼彎成了小月牙,認真道。
“小五,我是大夫,從不害人。”
說著,他把水壺推回去,笑意盈盈的看著對方,隻待人再一次相信他。
賀閻咬著唇,看著陸辛戾的笑臉,拿過水壺認命的仰頭一飲而儘。
騙就騙了,反正陸辛戾最多逗弄他一下,總也不會害死他。
水是普通的水,隻不過賀閻一門心思認為陸辛戾肯定會騙他,以至於喝猛了,給自己嗆的咳嗽不止。
見狀,陸辛戾趕忙坐直身體,伸手給人拍背,賀閻咳的眼尾泛紅,氣喘籲籲的指著陸辛戾,裝成一副水裡被人下了毒藥,他喝水中毒了的模樣。
賀閻砰的一聲靠在馬車上,兩手掐著自己的脖子,眼翻白眼,嘴裡振振有詞。
“陸大夫,你居然在水裡下毒?你要殺我?我怎麼你了,你要這麼報複我?”
陸辛戾本來就猜賀閻肯定是在裝,結果對方越演越是那麼回事。
這下,陸辛戾是真的急了,恍惚間心神大亂,連忙捏住對方的脈搏給人探脈。
可是脈象平穩有力,柔和均勻,是極為健康,氣血通暢的脈象。
陸辛戾行醫多年,不會把錯脈,難不成是他不知道的毒藥嗎?
陸辛戾壓下慌亂的心緒,麵色凝重極了,正要重新探脈,便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刻意壓低的沉沉笑意。
“陸大夫,你終於被我騙了!哈哈哈——”
賀閻猛地坐起身,激動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