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血過多,嘉蘿陷入重度昏迷。
地麵上、拔步床上都是嘉蘿的血,臥房已然不能住人。
沈長宴隻能把嘉蘿安置在西廂房。
硬灌了一碗藥下去,嘉蘿的情況得到穩定。
沈長宴坐在床頭,寸步不離守著嘉蘿,他好像沒有正經事可做,就這麼守了嘉蘿一天一夜。
直到天快亮,沈長宴才迷迷糊糊睡著,沒多久,他被噩夢驚醒,額頭滿是汗珠。
因為受驚而醒,他的心劇烈快速地跳動著,鳳眸有些失焦,緩了會兒,眼前的事物才變得清晰起來。
也是這時,沈長宴才發現嘉蘿已經醒過來。
她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往下流,軟枕被她的淚打濕,洇出一塊深痕,可見她哭了很久。
沈長宴伸出手為她拭淚,卻被她偏頭躲開,隻能用沉痛的聲音無奈道“阿蘿,彆哭了,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昨日嘉蘿流的血太多,勾起沈長宴墜崖那日的回憶,他快要嚇死,事後拽著秦大夫問了許多照顧小產女子的注意事項。
其中一條便是小產一個月內不可落淚,若哭壞了眼睛,上了年紀後眼睛很有可能看不見。
嘉蘿從小繡東西,眼睛本就有損傷,比一般人容易疲憊。
沈長宴自知嘉蘿不可能願意聽他的話,但為了她的眼睛,他也隻能討嫌開口。
如他所料,嘉蘿沒有給他回應,仍在默默流淚。她甚至把手從錦被裡伸出,交疊著放在小腹上。
孩子還在的時候,她經常這麼做,笑著跟他說想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
從前月份小,感受不到什麼。
如今孩子沒了,更不可能感覺到什麼。
可嘉蘿還是固執地把手放在小腹上,眼淚一滴一滴落下。
沈長宴鳳眸中閃過哀痛。
“阿蘿,你如今不能見風落淚,我幫你把被子蓋好,你也不要再哭了,好嗎?”他勸道。
嘉蘿這次終於拿正眼瞧他。
被嘉蘿用冰冷的視線盯著,沈長宴竟然感到一陣害怕。
“孩子沒了,我這個做阿娘的連哭一哭都不可以嗎?”
這話是在指責他鐵石心腸,身為孩子的父親,他不止親手扼殺了孩子的存在,也不曾為孩子落過淚,如今還要阻止孩子的阿娘,不讓她為孩子傷心落淚。
原來在阿蘿心中,他已經是這副不堪模樣。
沈長宴聲音苦澀,“你一定餓了,我去給你拿早膳。”
說罷,他狼狽地逃走。
等沈長宴平複好心情,拿著早飯回到西廂房時,床榻上已經沒有嘉蘿的身影。
那一刻,沈長宴的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懵掉。
食盒從手中脫落,重重砸到他腳麵上。
他感覺不到疼,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必須找到嘉蘿,他要見她。
隻有確認嘉蘿平安無事,他無處安放的心才能落回實處,他才能活過來。
“阿蘿,阿蘿,你在哪兒?”他抬高音量喊,聲音微微顫抖。
他人還沒走出西廂房,青鬆便急匆匆衝進來。
“侯爺,姨娘回聽荷院了,屬下無能,沒攔住”
青鬆話還沒說完,沈長宴已經像一陣風從他身邊掠過。
沈長宴一路跑向聽荷院,竟然在院門口追上了嘉蘿——她剛剛小產,身子太弱,哪怕有流雲扶著,走得也很慢。
沈長宴一個箭步向前,從身後抱住嘉蘿,流雲被他擠到一邊,不得不鬆開攙著嘉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