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華琰聽到了想聽的,倒沒繼續糾纏嘉蘿,抱著她清洗過後,便回到勤政殿處理政務。
他走後沒多久,嘉蘿回到原主身體裡,慢慢睜開眼。
不久前迷離如春水的眸子瞬間變得清明,水麵上蕩漾的漣漪消失不見,隻剩下平靜與淡漠。
房間內氤氳著潮濕的熱氣,窗柩半開,清風透進來,吹散了曖昧的氣味,帶來一縷縷清甜的花香。
嘉蘿直起腰身,倚在床頭,烏發鬆鬆垂在肩頭,微張檀口,“來人。”
紅袖一乾宮女聽到呼喚聲進來後,見到的便是一幅美人側臥圖。
隻見謝嬪娘娘以手掩唇,懶懶打著哈欠,眼瞼半垂,長而翹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看起來很是疲憊。
她的皮膚很白,與身上雪色的寢衣交相輝映,衣袖寬大,垂落在她臂彎處,層層疊疊堆著,露出斑駁著青紫痕跡的小臂。
那些痕跡好似落在雪麵上的朵朵紅梅,那樣顯眼,明晃晃紮進人眼中,讓人想視而不見都難。
與其他宮女們又羞又喜的神情不同,紅袖看了嘉蘿一眼便垂下頭,視線落在地麵上,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
嘉蘿狀似隨意地抬眸,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聲音慵懶道“替本宮梳洗。”
她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點點嬌媚,鉤子一樣勾住眾人的心。
幾個宮女被羞紅了臉,愣了好半晌才上前扶著嘉蘿起身,替她梳洗打扮。
近身服侍的時候,紅袖愈發看清嘉蘿身上的斑駁痕跡,她的眼神複雜晦澀到可怕的地步。
不能再等了,她一定要想辦法淡化陛下對謝嬪娘娘的感情。
紅袖的情緒忽而變得激動,失手扯斷了嘉蘿的頭發。
反應過來後,紅袖立刻跪到地上請罪,“奴婢有錯,請娘娘責罰。”
紅袖耳邊響起嘉蘿溫柔的聲音,“你素日細心謹慎,今日這是怎麼了?”
紅袖垂眸道“奴婢昨日未曾休息好,還請娘娘恕罪。”
紅袖說罷,忙以頭叩地,她等了許久,並未等到謝嬪娘娘的降罪,反而等來了諒解與寬懷。
“無妨,你下去休息吧。”
紅袖茫然地抬起頭,梳妝台上的鏡子映出謝嬪娘娘的麵龐——她神色如常,並無半分慍怒。
做探子這些年,她跟過很多“主子”,謝嬪娘娘確實是其中脾性好的,或許是因為曾經出身低微,她待宮人們一向和善。
但在紅袖心中,她唯一的主子是封華琰,謝嬪隻是她需要監督的棋子,謝嬪為人是好是壞她都不在乎,昭華殿宮人們對謝嬪的稱讚她聽到了也隻當沒聽見,轉眼便忘了。
因為從來沒把謝嬪當成自己人,紅袖一直遊離在外,對昭華殿內發生的一切都不入心。
如今親身體會謝嬪的寬仁,紅袖的心好似忽然被一隻大手攥緊。
這樣的人,被扣上妖妃的名頭
不,你在想什麼,你不能心軟,想想你曾經立下的誓言,想想陛下對你的恩情,與陛下相比,謝嬪根本什麼都不是。
紅袖壓下腦子裡紛亂的想法,緩緩退出大殿。
嘉蘿穿戴整齊後,很快去往福康殿。
“太後”的屍身已葬入皇陵,福康殿內的白幡儘數撤去,嘉蘿此來,名義上是為了給太後祈福消災,實則是為了等一個人的出現。
她安靜垂首,雙手合十跪於蒲團上,麵前是太後為掩人耳目供奉的佛祖金身。
香爐裡燃著檀香,淡淡的香味彌漫整間佛堂,白色輕煙團聚在一起,形狀宛若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