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蔣華陽在睡夢中被傭人輕聲叫醒。
年事已高、睡眠本就不好的他,頓時有些惱怒,他輕哼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怎麼了?」
傭人低頭答道「大少爺在樓下,他讓我叫您起來,好像有什麼事要跟您說。」
蔣華陽聞言心頭一凜,殘留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蔣誌宗接手社團的這幾年,做事從來都是有條不紊,就算碰上要緊的大事,過去也都是等他醒了之後才會跟他商量,像今天這樣直接讓傭人來叫自己,還是第一次。
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妙。
披了件外套,蔣華陽沒做停留,推開房門匆匆來到樓下的客廳裡,借著燈光正好看見大兒子蔣誌宗坐在沙發上,身上的大衣也沒脫,兩隻手呈現出暗紅色,他認出來那是血液乾掉之後留下的痕跡。
「出什麼事了?」在蔣誌宗身邊坐下,蔣華陽望著他直接問道。
「木槿的生意出問題了……」蔣誌宗麵無表情地將整件事的經過,包括馮旭堯交代的那些,一並說了出來,他望著蔣華陽,語氣平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龍淵應該已經知道了。」
「萬一他那兩個同夥跑了呢?」作為上一輩的社團龍頭,久經風雨的蔣華陽聽完兒子說的話之後,並沒有失態,而是輕聲問道,「他們也不一定會去向龍淵舉報吧?」
「爸,你不知道。」蔣誌宗搖了搖頭,「如果他們隻是跑了,沒有必要專門留一張紙條警告我,在這件事裡……我聞到了一個熟人的味道。」
「熟人?誰?」蔣華陽皺起眉頭。
「你還記得之前的李英飛案嗎?」蔣誌宗平靜地說道,「當時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去治安署指認黃浪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是我和一個人的交易。」
「他用曝光木槿的生意威脅我,逼我不得不親手解開自己設下的局。」蔣誌宗自嘲地說道「在那之後,我心裡很清楚,我和他都不會善罷甘休。隻是沒想到,在我找到他之前,竟然會被已經套上狗鏈的狗反咬一口。」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背後很可能有他的影子……這次是我栽了。」蔣誌宗歎了口氣。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蔣華陽望著他。
「我應該是跑不掉了。」他笑了笑,「這件事我會全部扛下來,不會讓它波及到您和家裡。」
「你確定嗎?這可不是小罪。」蔣華陽沉聲問道。
「正因為不是小罪,我才需要一個人扛。」他平靜地說道「鐘武被我打發去拿錢了,等不到我……他應該會連夜離開香南,到時候有人會幫我讓他閉嘴。」
「您要做的,就是完全撇清和我的關係,這樣蔣家才有活路。誌威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他明天飛旭日,誌明會幫他在那邊入學,畢竟我進去之後,他也沒法兒在香南待下去了。」
蔣華陽聽完他的話,沉默了許久,「既然你已經安排好了,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你不是能力者,應該享受不到龍淵黑牢的待遇,不進黑牢,我就有辦法,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不希望救你出來的那天,你身上少了什麼零件。」
「放心吧,爸。」蔣誌宗笑道。
這時,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彆墅外傳來,夾雜著咒罵和鐵器交擊的聲音,緊接著彆墅的大門被推開,外麵的院子裡,四五個華陽幫的幫眾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一群穿著黑色作戰服、戴特質頭盔和麵罩,手持自動步槍的人魚貫而入,他們分成了兩組,一組快步上了二樓,另一組圍住了客廳裡的蔣氏父子。
邵平章一身便服,跟在這些人身後走進客廳,望著沙發上的兩人,「二位蔣先生,你們好,這麼晚了,冒昧打擾……鄙人是龍淵駐香南的本地執事邵平章。」
「邵先生,你們確實挺冒昧的。」蔣華陽麵不改色地望著衝進自己家裡的這些人,「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邵平章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蔣誌宗,「我今天為什麼來這裡,我想這位蔣先生應該心裡有數吧?」
蔣誌宗突然站起身來,讓周圍持槍的人瞬間都將槍口指向了他。
邵平章舉手示意他們放下槍口,靜靜地等著蔣誌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