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震蕩感在慕容雨腦海中擴散,她感覺四周的一切都在遠離她,而他本人也仿佛墜落進了無底深淵,下沉,一直下沉……
猛然,慕容雨睜開雙眼,四周還是黑漆漆的一片,心魔消失了,空摩消失了,連護在掌心中的“師父”也消失了。
慕容雨慌亂起來,她四處張望,入目的隻有看不穿的黑暗。
“師父……”慕容雨悵然若失,低聲呢喃,滿心苦澀。
“為情所困,心有桎梏,何不放下?”黑暗中,一尊佛像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於黑暗處顯露。
慕容雨沉默,佛不懂情,談何放下。夢魂在不知不覺間,已成為了她人生的支柱,放下夢魂,她的人生也將倒塌。
佛像有著能洞徹心靈的能力,它看穿慕容雨所想,再次開口道“你認為的愛不過是心魔加諸於你身上的業障,於此地,心魔儘退,你捫心自問,是否還愛著他。”
慕容雨捂著心口,隻感覺那裡空落落的,仿佛被剜走了一大塊。
“你答不上來,是因為你不曾愛著你師父。這一切都是心魔作祟,它於暗地裡操縱你的情感,讓你神昏意亂,讓你以為深愛著你的師父。”佛像的聲音高遠飄渺,似站在九天之上,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進行一場客觀地描述。
“若是如此,為何我能感受到心痛?這痛這般真實,就想一把刀紮進心口,要將我整個人帶走。”慕容雨神情苦楚,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心魔盤踞日久,空摩以佛器犍稚將你帶入此處,驟然脫離了心魔,你才會有此感覺。此處為無妄心境,妖邪辟易,於此處最能洞徹內心真實想法。”佛像的聲音繼續響起,為慕容雨解惑。
“若真是如此,請佛救我脫離苦海。”慕容雨低下頭,眸子中黯淡無光,全無神智。
“佛不度人,人需自度。你的心魔異常強大,有化形之能,兼具狡詐智慧,你需以大定力,輔之以漫長時間才能將其煉化。我隻能從一旁協助,主要還是看你自身。”佛像說罷,一段平複心境的佛經吟誦而出。
慕容雨盤腿坐好,聽著佛像的吟誦聲,她的心境逐漸平複。
在禪洞中,巨大的心魔嘶聲厲吼,空摩以玉玨將其鎮壓,他明白此時的慕容雨已進入無妄心境,在佛的感召下,自行開始度化心魔。而他此時隻要鎮壓住心魔,待時間一到,便可結束。
無妄心境內,慕容雨麵無表情,在她的靈台中心,無暇的道心表麵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一絲漆黑悄然爬出。
“兵行險招,希望這個方法能有用。我的好徒弟,一切可就全都靠你了。”微弱到幾不可查的神念透發而出,開始侵蝕慕容雨的靈台,在無妄心境中,布下另一層幻境。
那漆黑的神念十分小心,在無妄心境中,那尊佛給他的壓力太大,稍有不慎很可能會被發現,進而直接抹除。
靈台中,淡淡的迷霧擴散,慕容雨毫無所覺,耳邊佛的吟誦聲依舊,她也按部就班地開始消解外界的心魔。
“你心中還留有念想,如此無法儘數消解心魔。”不知過了多久,佛像開口,聲音有些虛幻。
慕容雨聽聞,心中不由再次浮現夢魂的身影,她心中一歎,“佛,我還是忘不了。”
“沒有什麼是忘不了的,時間會抹平一切。放下,隨我入空門……”佛像通體綻放金光。
“世俗種種,皆為考驗。你若真用情至深,不如與我立下誓約,我以神通對你進行考驗,成則表明你與那人的確有緣,不成則說明你倆緣分未到。”佛像複又開口,“此神通凶險異常,需要你隔絕靈台才行,你可敢一試?”
慕容雨心中突然浮現夢溪的話,一切順其自然,便可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願一試。”慕容雨表情堅定,相信自己對夢魂的愛是真心實意的。
道力湧動,慕容雨自發隔絕了靈台。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發現,身前的佛嘴角噙著一絲笑。也從沒有懷疑過,為何在無妄心境中,自己會突然生出如此多的念頭。
慕容雨不知道的是,當她隔絕靈台的一瞬間,就已經從無妄心境中脫離了出來,那是依托於靈台與無妄心境建立的連接,一旦自身封閉靈台,便會從其中離開。
而此時在禪洞中的慕容雨依舊閉著雙眼,心魔也被空摩壓製著,一切似乎都沒變。但在慕容雨的靈台中,一層幻境已然布置完成,讓她以為她還在無妄心境之中。禪洞中的心魔也在逐步削弱,讓空摩認為慕容雨的確在無妄心境中消除心魔。
心魔哀鳴著,誰都不知道,它其實是在自行削弱自身。為了心愛的“師父”,它可以甘願赴死,哪怕是自己一點點分解掉自己。
“一切都在師父的預料之中進行著,我最後一定會和師父在一起的。”心魔猩紅的眸子中看不清那最深處翻湧的情感,那是深沉的愛。
在幻境中,佛像神色肅穆,隔空一指,點在慕容雨的眉心。
刹那四周景色突變,衣著單薄的慕容雨獨自跪坐在風雪滿天的山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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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獵獵,砭人肌骨,慕容雨下意識想運起道力抵抗,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的道力壓製。
慕容雨咬牙,跪坐在山巔,承受著風雪。
天幕晦暗,晚間風勢減弱,但大雪連綿。一個晚上過去,當驕陽初升,慕容雨身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將她原本挺直的脊背壓彎。
陽光灑落,積雪融化,慕容雨原本嬌嫩的肌膚浮現大片的青紫,但她依舊一聲不吭,跪坐於山巔。
夜晚到來,風雪再起。
如此過去數個日夜,慕容雨枯坐山巔,任風雪侵襲。
“苦嗎?”佛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