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西湖上,春風徐徐,碧水蕩漾,畫舫輕舟,櫛比鱗集,桃花盛放,一望如錦。
西湖風光旖旎,滿眼車水馬龍,豔裝春服,一片繁華熱鬨。湖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寶馬香車,衣香鬢影,其中多是頤指氣使的達官貴人、旗人男女。
紙鳶在天空飛舞,有衣衫華貴者在空地上種樹,更有遍身綺羅者,美酒佳肴,在亭台樓閣間賦詩作詞,引起陣陣喝彩之聲。即便神州風雨飄搖,即便數百裡外的浙南浙東戰火紛飛,依然阻擋不了人們春日裡激蕩的騷心。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
人人誌得意滿,笑意盈盈,舉止優雅,雍容華貴。
憑欄而望的王和垚,一時間有些恍惚。
幾百裡外是斷壁殘垣,田地荒蕪,屍骸與野狗並在的地獄,百姓顛沛流離、水深火熱;此處卻是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天堂,美酒佳肴、無病呻吟,好不諷刺。
這個世界醜惡夾雜,有陽光明媚,也有黑暗肮臟,有歌舞升平,就必然有民生維艱。去頂禮膜拜“喝稀盛世”,卻漠視“吃糠的芸芸眾生”,正是人心醜惡的極致。
王和垚自認不是聖人,但他討厭這場合,這朱門酒肉臭的場合。可他又不得不來,這是春日踏青時節,黃俊森來了杭州城,高青也來了。
幾人出遊,還有趙國豪和陳遘二人。本來為了避嫌,王和垚想叫鄭思明和孫家純一起來,這二人死活不願意,他也隻好作罷。
至於李行中,則是和瘦猴、董家耀幾人去了衢州。李之芳軍令,要調炮手去前方守城,李行中等人,隻能是奉命而行。
拉趙國豪幾人同行,王和垚也是無奈。誰都可以不在乎,他卻不能。一旦與李若男鬨出什麼緋聞,他可就大難臨頭,甚至是滅頂之災了。
更不用說,對於李若男,他心存愧疚,想要躲避,卻無法拒絕。
不知不覺已經是夜幕降臨,從蘇堤到河堤,直到杭州城邊,西湖各處篝火熊熊,歡聲笑語,美酒佳肴,好不愜意。
王和垚等人所在的樓閣,周圍用彩綢做牆,總督府的家丁持槍執刀在外警戒,一般的遊人經過,都被遠遠趕開。
樓閣中的石幾上,已經被鋪上了錦緞,上麵美酒佳肴,香茗果品,琳琅滿目。
“來,王大家一起飲酒!”
眾人紛紛入座,李若男興高采烈,率先舉起酒杯,卻是王和垚的方向。
作為聚會發起者,她算是今天的東道主。
“謝大小姐!”
王和垚恭恭敬敬站起身來,端著酒杯,躬身肅拜。
“來,大家共飲!”
高青舉起酒杯,和李若男、趙國豪等人一一碰杯。
黃俊森和陳遘,也紛紛舉杯。
“王和垚,你坐下飲酒!”
李若男擺擺手道。
王和垚道“謝大小姐!”
他退了回去坐下,神情謙卑。
李若男飲了酒,繼續道“王和垚,你在軍營待的怎樣?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在杭州城謀個差使,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得出來,她今天心情不錯。
“李大小姐,王和垚他們如今是行伍之人,軍令如山,恐怕身不由己。前方軍令到了,照樣要衝鋒陷陣。”
黃俊森笑道。
“那不儘然。”
李若男道“我已經向我爹提過,王和垚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讓他儘力不要調他們上戰場,就在杭州城外的軍營編練新軍,轉運糧草。這樣一來,咱們這些好朋友不但可以經常見麵,也能免除沙場鏖戰帶來的危險!”
李若男傲然說道,直言直語。
眾人發笑,王和垚暗暗苦笑。
他投身從軍,就是想儘快去戰事前方,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若男,你爹雖然是浙江總督,但這調兵遣將的事情,恐怕王公子也身不由己。王公子他們要不要身臨沙場,得看戰事是否吃緊。”
高青輕聲說道。
李行中與瘦猴他們,不就已經被征調去了前方嗎?
李若男想了想,愁眉苦臉。
“王老五,你要是出去領兵作戰,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還要等你回來喝酒聊天,做做詩詞。你可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