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從東方的天際升起,朝陽染紅了周圍的朝霞,校場上,在軍官的口令聲中,一隊隊的軍士在整齊跑步,在整齊走動,在練著刺槍術,一刺一收,同樣整齊劃一。
軍紀森嚴,這或許是王和垚練兵最大的特點了。
在他的練兵下,中國,或許是世界上第一支每日一練的隊伍誕生了。
“一二一、一二一……”
教場上,隨著軍官們的口令聲,那些裹著綁腿的昔日的散兵遊勇、烏合之眾,跑起來整齊劃一,黝黑健壯、猶如一座移動的長方塊一樣。
“刺……收……刺……”
訓練的隊伍前排,頂盔披甲的陳遘背手徐行,冷目觀看,嘴裡喊著口令,教官的氣勢由裡而外。
儘管是早晨,他已經是汗流浹背,儘管如此,他也不敢卸甲。軍令如山,誰也不能僭越,尤其是他們這些教官、軍官。
目光掃向教場另外一側,“劈啪”聲不斷響起,那裡在進行火銃操練,由鄭思明親自坐鎮,言傳身教。
而他們的千總大人王和垚,此刻也站在火器訓練場旁邊的涼棚下,冷眼旁觀。
大熱天,王和垚並沒有穿官服,而是頂盔披甲,他負手而立,眉頭緊皺,盯著訓練場出神。
這位年輕的王大人,似乎心事重重。
注意到王和垚的目光似乎轉了過來,陳遘趕緊收回目光,大聲喊起口令來。
“嗶……”
尖銳的哨聲響起,刺槍術訓練終於結束,軍士們大汗淋漓,跑到訓練場邊上的涼棚底下休息,補充水分。
鄭思明也是到了涼棚下,端起水碗,一口氣喝了大半。
大熱天帶兵訓練,儘管是早上,也不是件容易事。
鄭思明在桌旁坐了下來,臉膛黑紅,臉上汗水密布。
鄭思明拿起擦臉布,擦了擦汗水,忽然低聲一句。
“五弟,一直隻是操練,再這樣下去,人心全散了。”
他口中的人心,當然指的是陳遘、老黃這些心腹部下的心思。
從開年到現在,半年多過去,半個軍營的軍士都被訓練了,綠營兵不斷抽調護糧,來來返返,調王和垚等人去前方的軍令,卻遲遲未下達。
涼棚在教場邊蔓延上百米,王和垚二人所在地方並沒有旁人。軍中等級森嚴,上下級觀念深入人心,訓練場上,非到必要,士兵都是遠離教官。
“沒有實戰,就難以成為真正的戰兵。整日裡待在軍營裡麵,練的再好也廢了。你我兄弟身邊,要是有位名士指點迷津就好了。”
鄭思明繼續說道。
名士指點迷津?
王和垚搖頭“大哥,這你也敢想啊!”
區區一個綠營千總,也配有幕僚?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一群大頭兵,哪裡來的經濟基礎,能決定了什麼?誰會多看一眼?
鄭思明低頭不語。
“大哥,你可知世間有個“墨菲定律”嗎?你認為越不可能發生的時候,它就要馬上發生了。這樣看來,你我兄弟距離沙場鏖戰不遠了。”
王和垚輕聲道。
天天盼著衝鋒陷陣,從打仗裡尋找機會,簡直不要太悲催,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沒有戰功,如何統兵,如何壯大自己?
“五弟,我不是此意。”
鄭思明看了看周圍,湊近了王和垚,低聲細語。
“你我兄弟不是非要去南邊,你我可以……”
鄭思明下巴一揚,眼神瞄向了北麵的杭州城,眼神熾熱。
“奪了杭州城!”
“奪了杭州城?”
王和垚轉過頭來,看著鄭思明,眼神炯炯。
奪取杭州城,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話從鄭思明嘴裡說出來,他卻沒想到。
看來,鄭思明也是等不及了。
“大哥,二當家的,最近還有接觸嗎?”
王和垚的話,讓鄭思明臉上不自然起來,說話也是底氣不足。
“一直保持接觸。二當家他們最近蟄伏了起來,想來和弟兄們死傷過多有關。”
鄭思明說著說著,情緒似乎又高漲了起來。
“不過,最近上山的難民絡繹不絕,追隨二當家的人不少。看樣子,浙南那邊,打的很是膠著。”
王和垚點了點頭。戰火連綿,百姓走投無路,為了口吃的,當然會鋌而走險了。
畢竟,人得活著,不能活活餓死。
“照這麼說,你我兄弟,恐怕很快就要奔赴前線了。”
王和垚眉頭又皺了起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前方戰事吃緊,杭州綠營,自然是當仁不讓。
總不能讓杭州城的旗兵老爺們,前去衝鋒陷陣吧。
“五弟,那這杭州城……”
鄭思明遲疑道。
看樣子,他還是心有不甘。
“大哥,你覺得,要是我們攻打杭州城,會有多少人追隨?”
王和垚的目光,移向了北麵臥龍般的杭州城。
打下杭州城這座東南重鎮,三吳都會,必然天下震驚。可是這前提,得是你能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