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信衷快人快語,說話之間就要下跪。
方子言見狀連忙起身攙扶,同時開口對駱信衷說道“我若是連這點氣量都沒有,那又何談協理天下,何談輔弼君王?你若是要行此大禮,那豈不是寒了諸位同僚的心,反認為是我方子言以權壓人,逼得你不得不下跪認錯?”
經方子言一番勸阻,駱信衷這才冷靜下來。
二人再度落座,方子言對駱信衷說道“若不是我從小出生於浙江,你遞上的書信又寫明了此事與我有關,想來陛下也不會派我前來徹查此事。”
“隻是我離家已久,不知情況究竟如何,還要請駱大人替我講解一番!”
駱信衷此時已經徹底打消了對於方子言的懷疑,麵對方子言的詢問,駱信衷緩緩開口道“實不相瞞,如今的地方上的境況,恐怕並不樂觀!”
地方官府為了稅收,不惜與扶桑海匪相互勾結,出售所謂的出海策籌,以此作為漁民出海的憑證。
每根策籌售價二錢銀子,可以出海一次。
可是那些船隻較小,隻能近海捕撈的漁民每次收獲的魚獲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夠賺得這二錢銀子,地方此舉就相當於是變相強迫漁民趕赴遠海捕魚。
若是這樣能夠保證漁民受益,或許百姓對於官府的不滿也不至於如此嚴重。
可最大的問題是如今地方許多經營漁業生意的老板幾乎全都成了扶桑人,他們對漁民不斷壓價,借此賺取更多的利益,反倒是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出海捕魚的漁民,卻連吃口飽飯都難。
說至此處,駱信衷無奈歎了口氣“古語都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如今我們的百姓卻是要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單單是這段時間,各縣上報的失蹤人數就在不斷上升,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漁民,根據我的推斷,他們很可能早就已經葬身魚腹了……”
駱信衷說至此處,聲音變得越來越低。
方子言能夠理解他的苦衷,眼看著局勢不斷惡化,但他卻是無能為力。
這黑暗的官場如同泥沼,想要將他拖入深淵。
即便是他用儘全力,也難以從中抽身而出。
這就是駱信衷如今麵臨的困局所在!
方子言原以為地方上的問題應該不會太過嚴重,駱信衷的奏折未免有些言過其實的嫌疑。
可是就如今的情況來看,駱信衷之前遞上的奏折似乎還相對保守了一些。
如今這裡的情況,早已經達到了非暴力不能解決的地步!
方子言微微頷首,開口對駱信衷問道“他們出售的出海策籌是什麼樣的?你這裡有模版嗎?”
“有,我帶來了!”
駱信衷從袖子裡取出了一片半尺長的竹篾,上麵標注著出海策籌四個字,下麵寫明了日期,屬地,以及購買者的姓名。
方子言將其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小小一片竹篾,他們就敢收百姓二錢銀子?”
“單是我們一地的漁民就有近千之數,二錢銀子的價格看似不高,可每年積累下來就是七萬多兩白銀的巨款,除此之外他們還在經營方麵克扣百姓,而這其中所的利益,據說是由官府和倭寇平分。”
“平分?他們還真是什麼銀子都敢花啊!”
方子言眉頭微微皺起,猛的將這根所謂策籌拍在桌上“上麵連日期,屬地,購買者的姓名都填寫得一清二楚,他們倒是做的一手好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