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是一個占地麵積更大也更為陰森的平麵。由於采光已被隔斷,鏤空的空間本應晦暗,但此時卻眼見一片紅色的花海。
妖異的紅色連成一線,花瓣開合、舞動、扭轉,它那細柳一般的枝葉也猶如波浪一般上下舞動,那種密集感,被團團圍住不安,侵襲著每一個隊員的神經,讓人不住地感到戰栗。
長期生活在地下的生物,通常會衍生出發光體質,眼前這一片妖豔詭異的花海,就是由成片的黑夜紅花所組成的。
隊員們的口中發出陣陣驚歎聲,饒是伐木隊熟悉喬木銀林的一草一木,也從未見過如此規模的地下花海。隻是這地下花海花非花,更應該稱它們為成群結隊的怪物。
“想不到銀林的地下竟是這般景象。”林大風的語氣中儘是驚歎之意。
陷坑的由來不得而知,但很大概率是被巨力所改變了地貌,將原本地下的植物王國,暴露於外層的空氣之中。
萬物的隱秘不得而知,但眼前的任務再清晰不過了,它們需要將這組成花海的怪物一一拔除,直至複生而來的植被怪物消亡殆儘。隻有這樣,上層的密林之幃紗才會消失,喬思木也才能得到解救。
“銀林之中從前有這些植被類怪物嗎?”冷鴉問道。
“沒有的,除去大霧,伐木隊最大的威脅也不過是些野豬毒蛾之類的,這一次突然冒出這麼些植被怪物,甚至將我的隊員們都拐走關了禁閉,內中的緣由,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林大風答道。
“那銀林中有沒有通體暗黑,枝條扭曲,上麵攀附了很多尖刺藤蔓的樹木?”
冷鴉想到自己初到伐木場時,在入夢後被誘導至一片扭曲的黑木林,以及林中長著人臉的高大妖木,還有要它讓他當做養料的詭異聲音。
“黑色的樹木?”
林大風很是疑惑的反問,眾木場工人也紛紛搖頭,在大家看來紅花綠樹才是正常,黑色樹木顯然在它們的認知範圍之外。
正疑惑間,突然地精菲爾尖利的聲音響起。
“咦?”菲爾的尾音拖的很長,“你們看花海中心的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怎麼好像空缺了一塊。”作為技工和弓弩使用者,菲爾的眼神比一般人要好。
“還真是,從我這裡看,好像有一個圓形的盤子扣在那裡,使得紅花怪物無法在那裡生長。”大普厚重的聲音響起。
“哪裡是一個圓盤,分明是有一根柱子立在那裡,你沒看到嗎,圓柱形的輪廓,擋住了後麵的紅光。”寡言的阿東糾正道。
“我看不僅僅是柱子,柱子上叉開還有不少更細的枝節,簡直是向西麵八方擴散開來一般。”阿西也加以補充。
為首的林大風越聽越不對勁,放眼觀察下去,花海中心果然有一個黑色的輪廓,下方是長條柱狀,上方如傘骨般撐開分支,這不就是他們日日所見的東西——樹木的形狀嗎?
“黑色的樹木!”
林大風驚訝地脫口而出,冷鴉先前心中就有所猜疑,這次伐木場工人的失蹤事件,與他夢中所見的黑木林,以及那巨大的黑色妖木是否有所關聯。眼前花海中央那一棵黑色樹木,無疑更加印證了冷鴉的猜測。
“沒想到還真有黑色的樹木,冒險者,你是怎麼猜到的。”林大風疑惑著,眾人的眼光也紛紛看向冷鴉。
“我剛到伐木場的時候,就做了一個怪夢,夢中有一個聲音把我引到了一片黑木林,樹木深黑枝葉扭曲,又有藤蔓攀附其上。當我聽聞伐木場有工人失蹤時,就在猜測失蹤者是否會和我遇到了相似的情況。”
冷鴉說話的時候,目光望向了大普與菲爾。
大普支支吾吾得想不起什麼,菲爾卻說好像朦朧中的確有一個聲音在回蕩。
“你快來~”冷鴉模仿了一個顫栗又綿長的聲音。
菲爾立即有所感應,表示自己好像恍惚間也聽見了相似的聲音,這讓冷鴉更加確定自己那晚並非是真的進入了夢境。
“大風哥,這裡紅花太過密集,如果直接過去,可能會被重重包圍。你們就退到這條坑道之上。我用遠程攻擊把怪物吸引過來,像剛才一樣,四人並排抵擋住怪群。”
冷鴉提出了自己的清怪建議。
“我看行。”
林大風認為冷鴉的建議很中肯,便帶著阿東、阿西與大普占據坑道的出口處,地精菲爾則手握火把站在坑道之上的坡麵,既能照明,又是一個絕佳的輸出位。
“冒險者冷鴉,一定要注意觀察怪物的疏密程度,不要一次性引來太多的怪物,我們需要且戰且歇。”開怪之前,林大風仍不忘囑咐了一聲,這一點不用提醒,冷鴉當然也會注意,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將巡林者的火把放入儲物空間,冷鴉開始靜步前行,未免這些黑暗中的生物為光和聲音所驚擾,他每走一步都會停頓片刻,以防怪物突然群起而攻之。
紅花的排列並不是整齊劃一的,疏密分布雜亂無章。
冷鴉要做的是通過肉眼找到一片與周圍相隔較遠的花叢,將之引開分而治之。黑暗中紅花清晰可見,難度不在於發現它們,而在於需要以水平的視線去判斷花海間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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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俯視的方式去看花海的全局,想找到一片相對稀疏的花叢不會是什麼難事。隻要有耐心,幾乎所有人都能夠辦到隻一點。但現在冷鴉卻需要在同一個平麵,麵對層層疊疊的花海,這樣任務的難度就大了何止一倍。
保持在自己最大射程之外,冷鴉隻能慢慢地繞著花海的外圈轉動,並時刻用自己的雙眼留意花海當中有沒有突兀的地方。
人的肉眼不是照相機,你沒有辦法看一眼就將所有的紅花的分布保存在腦海中。冷鴉隻能使用最簡單的篩選法,先選出幾片稀疏的花叢並標記下來,然後再進行二次篩選,從相對稀疏的片區中,選出最與其它花叢間隔最大的那一簇。
每當冷鴉發現一處稀疏之地,冷鴉便用記錄儀在小地圖上作出標記,畫上一個小小的圓圈。經過繞場一周的的審視,冷鴉發現了6處明顯的花叢散落分布地,和12處次級明顯的花叢稀疏處,並用方塊在小地圖上標注。
接下來他開始了第二輪的篩選,詳細比較第一次畫上圈的六塊花叢。
第二次比較就不能那麼粗放,他需要在單位視野內作一個簡單的計數。單位視野是在同一視距下,自己控製視野的範圍,冷鴉伸出雙手貼在自己眼部臉頰的前端,用手掌擋在左右。這樣他兩側的視線就被阻隔,接下來他以自己的最遠攻擊距離線為參照,開始數自己可見視線內紅花的數量。
“1,2,3。。。”
當冷鴉把六個圓圈內,最遠射程線上鮮花的數量一一清點後,冷鴉終於確定哪一叢才是鮮花最稀疏的地點。他按照疏密程度在記錄儀的小地圖上用數字作好標記,當使用完畢之後,這些標記可以擦除,不會對地圖的使用造成影響。
這個過程不能說有多困難,但非常考驗耐心,坑道上的幾人幾乎都要站不住等不及了,尤其是大普,由於不耐煩幾乎都要衝下來了,要不是林大風穩住了情緒,隻怕他又要當了開怪小能手。
在確定好花海疏密分布情況後,接下來冷鴉需要做的就是按圖索驥,由疏到密,將紅花怪物一片一片拉離花海。隻見他平息靜氣,走到小地圖上標記為一的花團麵前。他抬起了右手的暗器匣,對準了中心一隻紅花怪。
又一次深呼吸,這一發冷箭下去,最壞的結果就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整個花海上千隻紅花怪齊刷刷地被激活,致使隊伍全滅無人生還。但是乾等也不過是導致喬思木慢性死亡,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咻!”
冷箭劃空而過,精確命中了黑暗中的一片紅色。靜心瞄準之下,無乾擾的射擊還不至於偏出。
那片紅色無疑就是一隻紅花怪物,雖然不知道它用哪種感官方式偵測,但它準確找到了冷鴉的方向。隨著它那細柳般的左肢右臂上下扭動。周圍一片紅花怪也紅光大盛,跟著它一起細枝同步扭動起來。顯然,這一片紅花怪物均已被激活,好在外圈有一層寬闊的間隔,紅花的舞動沒有向外層擴散。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冷鴉的耳蝸,那是紅花怪物結隊行走的聲音。被激活的紅花大約有十六、七隻,搖擺著用它們的根須雙腳向冷鴉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