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與修道院的主體建築之間隔著一條林蔭道,隨後又是一片開闊的廣場,或許有幾分隔音效果,但卻沒有任何遮擋物,不是潛入的好地方。
“要是能飛簷走壁就好了。”
寒蟬的聲音很輕,似乎害怕引來城牆守衛。冷鴉隻是輕笑一聲沒有作答,二人俯下身軀向城牆的最西麵走去。
這裡的城牆有一段弧形的城牆,與內側筆直的城牆形成一個內部翁城。
“這一次我們走外側的城牆,牆外好像有一片窪地,我們需要把周圍的地形全部探查一遍。”冷鴉建議道,寒蟬點了點頭。
弧形城牆的頂部是一片封閉的城樓,其內燈火通明,布置有石椅石床,又有裝備輜重堆放於內,似乎是城防聖教軍的整備場所。城樓內怪物的密度自然也更大,隻是有不少甚至未著裝甲,對抗並不激烈。
全殲內部守軍之後,二人得以踩著石階來到城樓的頂端。
這裡同樣是齒形的外牆,順著了望口向下看去,一條暗紅色的穀地出現在視野之中,成片的墓碑雜亂地立在土壤之中,這種“埋葬方式”,說明攝魂教派並不重視亡者。
“或許這就是亂葬崗吧,那種暗紅色的土壤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非常像是。。”
“非常像是血液長期浸染的顏色。”
寒蟬的話沒有說完,冷鴉幫她說完了後半句。人本身就是一種殘忍的雜食性動物,野外的拚殺從來都是血腥四溢,可在這片陰森詭異墓地之前,寒蟬的內心仍然湧現出一股不適感。
抑製了內心乾嘔的衝動,寒蟬撇開眼睛不去看向血色的墓地,鼻尖卻仍然隱隱嗅到一絲血腥味,帶著腐臭味道的血腥味。
一陣哀嚎從下方傳來,循聲望去,原來是院內教眾聚集在城牆內側的小廣場上,正在進行晨起的儀式。隻見他們圍攏在一起,身著血紅的長袍,戴著詭異的麵具,手捧著十字短杖,搖晃著身軀發出此起彼伏的哭聲。
為了見證它們的“儀式”,蟬鴉二人忙移動到最接近小廣場的城牆上方。那哭聲持續了數分鐘後,白石建築殿門大開,一個身著紅衣的老者緩緩走而來,衣服上繡有亮金鳳羽十字架。
頭戴金冠,手持黃杖,一步三搖,貴氣不已,應該是攝魂教派的宗教領袖。
“死者的靈魂不需要過多的引導,隻要還有存活的價值,就不必在意棲身之地。
肉體的存活值得回味,複生的希望值得用任何事物來交換。如果連哭泣都不願意練習,要用什麼來吸引靈魂的注意。”
老者的發言似乎非常有用,場地中鬼哭之聲更加濃厚,老者也是不住地點頭,似乎對教眾的表現非常滿意。
“這是在傳授哭喪的絕學嗎?”寒蟬冷不防地展現了黑色幽默。
“至少他們樂在其中。”冷鴉回應道。
“我們該如何潛入修道院內部呢?”寒蟬托著下巴思考著。
“我記得城樓中有一些教派備用的長袍,或許現在是混入其中的最佳時機。”
於是二人再次來到城樓之中,各自穿著了一套教會長袍,又戴上麵具,走下城牆悄然混入“哭泣儀式”之中。
抬起雙手如同波浪一般舞動,跳大神的時間持續了近十分鐘,動作還能有樣學樣,但那種聲嘶力竭的哭喊,兩人實在模仿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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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終於散場,疑似主教的老者拂袖而去,教眾們也都四散開來,日常還有繁雜的課業,等待他們去執行,寒蟬冷鴉也得以趁隙進入修道院的建築群中探查。
從回廊、禮堂巡遊至地下室,路過禱告間與受刑台,穿過林蔭道和噴泉廣場,每探索到一個新區域,記錄儀就會完善對地圖細節的繪製。一時之間,寒蟬冷鴉竟然有一種穿越到某個曆史節點的即視感。
但他們不敢大意,特彆是在進入建築內部探查時。因為每一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修士,本質上都是敵對的怪物,一旦暴露,絕無生還的可能。
整個七哀修道院給人莊重肅穆的感覺,內部裝飾卻是照明昏暗,鬼氣森森。窗戶的開口有意設置的很高,外部的天光如薄紗一般灑落。
壁畫與雕塑通常以鬼魂為主題,各種刑罰天神的造像也都猙獰可怖,牆壁與廊柱通常以暗色調粉刷為主,又常有尖牙利爪的浮雕刻於其上,嵌於其中,猶如勾魂使者一般。
不過這種昏暗,倒讓寒蟬冷鴉更為安全。
“除去整體氛圍比較陰森詭異,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當兩人來到教堂之前,寒蟬表達了自己困惑。
“等到最後的教堂探查完畢,再下定論不遲。”
冷鴉說話的同時,已經踏上了教堂大廳前的石階。光線隨著門扉的遠去越來越昏暗,一排排深色長椅布置於廳內,隻是無人朝拜禱告。
漆黑的墩柱整齊排列於兩側,拱券的弧度是廳堂之內少見的柔和,半圓形的天窗迎來了慵懶的天光,圓形的大穹頂上吊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如同張開的羽翼,金色的光線流淌在十字架的周邊,灑下的光輝印在二人的臉龐之上。這種神聖感沒有持續下去,因為金色很快被血色替代。
一團巨大紅雲在教堂中心浮現,但似乎被一個柱狀的透明隔膜阻斷於內,不論紅雲如何翻湧,始終不能從中逸出。
“這像是一個容器。”
冷鴉望著那紅雲,此時已經變幻成人臉的模樣,它的表情很猙獰,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這張“人臉”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分崩離析,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才我們看見得是不是幻覺?”
寒蟬的目光遊離在穹頂之上,除去那些刑罰天神的壁畫,哪裡還有半分紅雲繚繞的痕跡?
“這可不是幻覺,而是它正在嘗試與你們溝通。”
一個和藹的聲音回蕩在大廳之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乾瘦的身影,身披灰色的衣袍,此時正坐在角落的座位之上,黑暗蒙住了他的上半身,讓人看不清臉龐。
寒蟬冷鴉隱於長袍內的雙手都已按在了武器的手柄之上,那人顯然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身份,隻是似乎並沒有揭發的意思。
“你們不用那麼緊張,想要對付我這樣的老人,沒有大動乾戈的必要。”
黑暗逐漸褪去,如其所言,是一個虛弱的老人,幾近油儘燈枯,似乎已經“貼”在那張椅子上很久而不曾挪動。
這不是一個敵對npc,因為他的頭頂有著文字顯示【七哀主教芳丹白露】。
“您是這裡的主教?”冷鴉明知故問。
“曾經是的,現在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囚徒。”芳丹白露道。
“為什麼要說是曾經,又為什麼說自己是囚徒呢?”寒蟬問道。
“你們看看這空空如也的教堂,哪裡還有半點活人氣息,七哀修道院早已不對外開放,也沒有信眾前來朝拜,這裡現在是地獄,地獄!”芳丹白露心中積怨已深,言語也很尖銳。
“可我們的到來也可以算是一種朝拜。”
寒蟬似乎想開導對方的情緒,並且的確切中了老主教的內心。
“你們?當然,你們的到來讓我非常慶幸,並且的確值得我的等待。”
芳丹白露似乎感覺到了剛才自己的失態,作為主教的修養讓他很快平複了情緒。這其實不怪他,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突然一無所有,並且似乎被軟禁了很長的時間,換了常人,早就已經怨氣衝天了。
“芳丹主教,我想您等待的應該不隻是一個人,更是一個將事實公諸於眾的機會。”
聯想到剛才主持哭泣儀式的紅衣主教,冷鴉猜測眼前的老人已經被他人奪去了執掌修道院的權力。
“你的想法沒有錯,那些殘忍的異教徒不過是以武壓人,強占了七哀修道院。七哀教從來都是悲憫眾生疾苦的,恪守教義修士們又怎麼會是那些攝魂者的對手呢?
這裡曾發生過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或許我現在是僅存的見證人。不過如果你們敢於傾聽真相,我就不會是僅存的那一個。”
芳丹主教的話讓冷鴉很是疑惑,難道傾聽也需要付出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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