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右眼開始逸散出黑色的絲線,就像是毛細血管網一般,連接到樹木的內壁之上。
這些黑色絲線透過樹皮,延伸在血池上空,最後像是有知覺一般,連接到了所有失魂的農人身上。黑線鑽入了他們的外耳道,仿佛與他們的思維相連接,達到侵蝕大腦、控製行為的目的。
這些農人開始向高台上攀爬,手遞手肩靠肩彼此攙扶。或許看上去很溫馨,實則如同木偶般生澀無情。
沒有落下任何一個人,失魂者一字排開站在六邊形的血池之外,恰巧排滿了整個邊線。
那黑線也觸及到了芬尼的耳蝸,不過卻並沒有深入其中,或許是她的行為已經不需要操控,也可能是無法操控了。
下一刻,芬尼旁邊一高一矮兩名相鄰的失魂農人,無所畏懼地前傾身體向前栽倒。他們的身體很快與血池之水發生了親密的接觸,翻起片片浪花。
水花飛濺的聲音還未消失,便被酸性侵蝕的“滋滋”聲所覆蓋,伴隨著大量的白煙升騰而起。兩名農人的身軀很快被消融得骨肉俱散。
血池之水開始泛起微弱的浪潮,圍繞著中心巨木蕩起一圈圈漣漪,就像潮汐波一般來回震蕩。
毒氣四散開來,芬尼霎時間陷入眩暈與窒息之中,她的驚愕與狂狷很快消失無蹤,直愣愣地向後栽倒而去,隨後“嗵”得一聲跌落在高台之下。如果她還有意識,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向前栽入血池之中。
兩道血紅細線返回到了巨木之內,灰袍人那半張枯木臉龐也開始變得鮮紅,就連他的灰袍也漸漸沁出血色,或許現在該稱之為血袍人更為合適。
血色的氣息似乎蒙蔽了另一個人的心智,原本思想矛盾的幽夢,內心這一刻被對於血袍人的崇敬所填滿。
她心跳加速,仿佛對麵站著的是她眷戀已久的夢中情人,眼眸中的淺緋色也越來越深。腦海裡也開始浮現出一個個畫麵
年幼的小女孩在街頭流離失所,因饑寒交迫倒在深巷之中。當她再次醒來,卻是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之上。
一個穿著紅黑相間服裝的女人給她送來了相同款式和顏色的童裝,帶著她吃了溫暖可口的食物,又走進一間大大的房子。
房子裡有許多穿著相同服裝的身影,圍著一個頭上有犄角的雕像禱告。他們誦念永夜之神的名字,祈求緋紅與深黑降下賜福。
此後的歲月裡,小女孩便與這些人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做著相同的禱告,接受相同的教義與洗禮。
這裡便是萌芽中的永夜教會,將永夜之神奉為真主。這個小女孩就是童年時期的幽夢,在她最是無助和懵懂的年齡,接受了永夜教會的幫助與教導。即便後續出現了失憶的情況,內心之中仍然潛藏著對於永夜之神的崇拜。
而現在,丟失的記憶碎片再次重組,曾經的信仰再次填滿了她的內心,她要為永夜之神奉獻,為永夜之神而戰,甚至不惜成為永夜之神的一部分。
這種丟失自我的願望不隻來自於永夜教的教義,更因為眼前的血袍人對她內心的扭曲。
幽夢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默默誦念“讚美我主!”,也終於喪失了對於自我行為的掌控,她揮舞秀著薔薇花的綾緞,將掌心對準了曾經的貼身護衛,打出了血紅色的氣功彈。
“嗵!”
伴隨著一聲悶響,血紅色的光華映照在寒蟬的白衣之上,她的頭頂直接飄出了[-635]的傷害數字,說明幽夢的攻擊力更勝血袍人一籌。
“幽夢姐姐。。你!”
遭受突襲的寒蟬驚愕地望向對麵熟悉的臉龐,看見她的眼眸如同有一團血紅的火焰在燃燒,這種異常的轉變,無疑來自於怪物的影響。
“這就是浸血禮儀的奧秘?”
寒蟬微微仰首望向消瘦如枯木的身影,他可怖的臉龐上同樣寫著驚訝,又很快喜形於色道“不,這是浸血禮儀的意外收獲,是永夜之神賜予我的禮物,當然也意味著你們死期將至!”
血袍人並沒有做出正麵回應,而是大手一揮,在巨木牆壁之上開出了一圈透明的“窗戶”,就像是觀景台一般,使得下方的景象一覽無遺。
“這才是浸血禮儀的奧秘!”血袍人誌得意滿地大方展示,他暫時停止了攻擊,以便寒蟬婉音能夠有時間欣賞他的傑作。
隻見他右眼增生出的黑色絲線穿透了巨木,盤旋著向下延展。
那裡有一方六邊形的駭人血池,血池中分布有三個怪異的雕像,其中有兩個頗為眼熟。而在血池的邊緣,則有一圈身影一動不動地站立,黑色絲線連接著他們的身體,就像是牽絲傀儡一般。
“這些人是萊辛莊園裡的農人?”
通過衣著和膚色,寒蟬看出了端倪,她站在木台之上,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穿過無形之牆的阻隔,無法去到巨木之外的廳堂。
“彆著急,我很快會讓你們都成為我的養分!”
血袍人的語氣再度變得凶戾,他的右拳也再度凝出細絲血環。與此同時,幽夢也瞄準寒蟬打出了氣功彈,原本一對三的態勢變成了二對二,作為被集火的對象,寒蟬感覺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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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誤傷,她隻將自己所有的攻擊集中在血袍人身上,將那脆弱的布袍刺出一個個窟窿。
許久的時間過去,幽夢仍沒有醒來,血色的氣功彈接連轟擊在寒蟬的身軀,她甚至施展一手折籠,將寒蟬束縛在原地。
“為什麼幽夢會被控製如此長的時間?技能的持續周期不該這麼久的。”寒蟬心中驚訝萬分,難道幽夢真的已經全然成為敵對的npc了嗎?
又有兩名農人栽倒入血池之中,染紅絲線將力量回傳血袍人的體內,這能讓他時刻處於法力增幅之中,打出的技能與傷害都更加恐怖。
當幽夢成為他的友軍,三隻布偶娃娃施加負麵狀態的技能,就隻能由寒蟬和婉音交替承擔了。
不過在擁有了墮夜獻祭的光環之後,寒蟬的攻擊吸血也非常可觀,特彆是每分鐘施展一次的紅顏妒,高爆發帶來的吸血效果幾乎相當於幾瓶高級瞬回藥劑。
血袍人的左眼再度射出一道猛烈的墨黑光束,集中擊打在被娃娃混亂的寒蟬身上,並且足足5秒沒有移開視線。
然而法力靈蝶的治療持續護住寒蟬的血線,任憑血袍人施展怎樣的技能,始終無法對她完成擊殺。
血袍人的神情由狂狷轉而變得凝重,眼前這兩個看似虛弱的小身影,竟然在自己的攻勢下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並且頻頻給他造成極大的痛楚,因為靈力灼燒的傷痕對他的枯木身軀同樣能破防。
“你們膽敢拖延我重塑身軀的時間?不可原諒!”
血袍人尖利的聲音回蕩在巨木樹乾之內,他再度操縱兩名農人栽入血池之中,並很快消融殆儘,化作血色絲線將力量傳遞至血袍人的右眼。
這是第三次獻祭,共有六條人命喪於血池之中。他們作為祭品的生命無人憐惜,隻是讓血袍人的袍服變得更加深紅,這也同時意味著他的攻擊力將再度上浮。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痛苦的滋味了!這種鮮活的體驗提醒著我真實的血肉之軀是那樣的美好,或需我該好好感謝你們,可惜除了她,你們並不配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