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矛抵在來者的鼻尖,精靈衛兵卻遲遲沒有下手,他金屬麵具下的眼眸在那張霧氣繚繞的臉龐上下打量,數秒之後終於發出一聲利喝。
“你不是精靈?”
這位沒有名字的npc或許隻是程序化地問了一句,沒等冷鴉回答,便又轉頭向著另一名衛兵撇了撇腦袋。這是一個簡單的行動暗號,下一秒,這兩人突然暴起,各執長矛猛然刺來。
“被識破了?”
冷鴉心中遊疑,腳下卻是不慢。他輕點地麵身軀向後疾退,閃過了矛尖交錯的刺擊。
一擊不成,兩名衛兵並沒有不依不饒,而是發揮呼朋喚友的特長,拿出葉片之笛齊聲吹奏。高亢的聲音立即引來遠處大量原地戒備的士兵,他們風風火火簇擁而來,以高規格的圍剿姿態迎接冷鴉這名不速之客。
精靈士兵的隊列拉出半個圓弧包圍圈,長矛大斧林立,仿佛如臨大敵。他們沒有一擁而上,隻是保持陣列步步緊逼。
冷鴉一時間也非常疑惑,自己究竟該不該亮出武器發起攻擊,畢竟對方似乎有所保留,而他也不清楚貿然拔劍,會否直接打破虛掩的身份。
不開打不代表要束手就擒,麵對想要將自己生擒的精靈小隊,冷鴉凝出淩空劍影,踏劍越過人群,向著魔爪般的堡壘建築疾飛而去。
持弓的精靈並沒有緊弦射擊,他們的目送讓冷鴉輕易踏過空域,來到魔爪建築鱷口般的通道邊緣。
警示的哨音彼此傳遞,駐守的衛兵早已等候多時。落地之時,冷鴉的周身尖矛利斧環伺,為了達到刺探的目的,他不惜迎麵而上,向著人頭竄動的魔爪堡壘內側奔行。
激活躍龍身法,劍影再度凝聚,抬升的黑色劍鋒載著冷鴉越過長武器組成的刀刃陣,在犬牙交錯的鱷齒間穿梭,瞬息間便已來到鱷口咽喉所在的地方。
“來都來了,既然已經釀成有去無回的境地,不如進入魔爪內部看上一眼,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心中堅定自己的想法,劍影消弭之後,冷鴉又更向著建築內部狂奔。他的身影由實轉虛化為一片虛無,以靈魂形態繼續向前奔走。
兩扇高聳且布滿尖刺的大門近在眼前,敞開的門扉發出無聲的邀約,冷鴉同樣默不作聲,邁開步伐予以回答。
他終於踏入恢宏的大廳,魔爪內部燈火幽暗。照明的光源是漂浮且閃亮的綠葉與鮮花。它們像是小船一般浮動在廳堂的空中,又毫無征兆地上下飄飛,或是左右橫移。
對於燈光的觀察止於一瞥,身後的去路也已被簇擁而來精靈士兵完全封堵,前方的廣場並不空曠,超大型的廳堂下是一個個整齊的戰士方陣,仿佛是在列隊演練一般。
這些方陣大小不一,手持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方陣的分布呈現出基本的弧度,從雪鴉的視野中,能看見方陣的全貌一個有如卦象的雛形,好似古代軍隊的大型陣法。
冷鴉不識陣法,即便想要仔細觀摩,npc也並沒有給機會。他腳下的地麵長出盤根錯節的根須,有如一雙強勁的大手合攏在一起,將他定身在原地。
“您是獨自一人闖入[迷瘴煙]的?”
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中並沒有質問的意思,更像是來自陌生友人的問候,沒有情緒但不失禮節,甚至用了尊稱“您”字。
半身陷入禁錮的冷鴉保持沉默,直到那聲音的主人從他的身側走過。全身披甲的鐘無涯扛著長矛邁著大步,不緊不慢地走到冷鴉的正對麵。
“如你所見,自然是一個人。”
冷鴉沒有透視眼,看不清其人金屬麵具下的容貌,不過對方的聲音非常年輕,且有幾分與寬大盔甲不協調的秀氣,這種反差與幽冥有幾分相似。
鐘無涯的目光開始上下打量,片刻後又再度言語道
“[靈巫大人]所言非虛,隻有完成[謝幕儀式]的人,才能穿過迷瘴煙。不過謝幕儀式也會讓轉變者性情反常,變得孤傲自滿不循管教,這一點在你身上得到了應驗。”
“謝幕儀式?轉變者?”
冷鴉不知這位精靈軍團長說出的詞彙有怎樣的含義,雖然言辭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說明自己入鏡者的身份沒有被識破,虛掩麵具仍然發揮了功用。
他看見鐘無涯頭頂的文字已經轉變為象征中立的黃色,心中的危機感頓時消解下去。鐘無涯似乎把他當成了友軍,不明所以的自己現在最好謹言慎行。
冷鴉並不擅長表演,現在也隻能臨時上陣。他輕抬眼皮望了望鐘無涯,很快又錯開視線,移向超大廳堂的正中央。
那裡正是精靈方陣對應陣眼的地方,此刻正矗立著一座猶如烽火台的建築,當然又有幾分類似於微縮的燈塔,總之下半截是圓柱體,上半截卻是四四方方的模樣。
“我無意在你的士兵麵前展現本領,隻是。。。”
他含糊其辭的同時,仰麵望向疑似烽火台的建築,稀碎的演技讓他無法流露出感動或虔誠的表情,隻是目不轉睛的保持凝視,等待時間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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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既然已經轉變了,自然無法抑製心中對[暗火]的渴求,這是從內心深處煥發而出的癮,比之吸食第六墓的致幻墓灰,有過之而無不及。”
鐘無涯如話家常,卻又一次說出了或許有價值的情報,冷鴉將這些從未聽說過的名詞記在心裡,又假模假式開始套話。
“暗火值得被歌頌!!”
他睜大眼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猙獰,以此表現狂熱崇拜分子的形象。然而他並沒有讓這種熱烈持續太久,數秒之後便收斂神情,橫眉展現出幾分怒意。
“不過作為一名已經轉變的人,卻要受到如此的對待,難道僅僅是因為我並非精靈之身嗎?”
質問的同時,冷鴉揮拳重重砸了砸纏繞在身上的枝蔓,以此表達不滿。鐘無涯似乎仍恪守精靈待人有禮的美德,當即伸出左手,以食指在空中劃出一個翠綠的符文。
隨著符文黯淡下去,纏繞冷鴉的根須迅速消解,精靈軍團長也在此時發聲“向您表示歉意,這一切隻因您剛才的舉動,實在。。有些。。瘋。”
鐘無涯停頓了一秒,下一刻伸出左手停於麵具之上,兩指輕輕一扣,便將之取了下來。
麵具之下首先現出的是額前三葉草形狀的痕紋,印刻在略顯黝黑的皮膚之上。暗色調的膚色並沒有平滑地延伸,很快被一道可怖的十字疤痕所阻斷。
這道疤痕在鼻梁骨上以左右對稱的形式展開,至少沒有破壞那張原本就配得上“英俊”二字的臉龐。
現出本來麵貌是展現誠意的方式,但佩戴虛掩麵具的冷鴉卻必須失禮一次。一旦揭下麵具,他作為入鏡者的身份也會暴露無遺。
鐘無涯又再度開口“您不是第一個完成謝幕的非我族者,被轉變的人也未必都是精靈。隻要向往、渴求、崇拜暗火,[深淵之手]的大門都會為之敞開!”
初次會麵的誤會就這樣消解,戴上虛掩麵具之後,冷鴉莫名其妙成為了一名“轉變者”,並且直接獲得了魔爪建築深淵之手的參觀權。
軍團長既然已經發話,精靈衛兵們也便不再緊繃,停止怒目而視,任由前一秒舉止無理強行闖入的黑衣人,肆意遊走在莊嚴的大廳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