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原路返回,順著水管溜下一樓,窗裡正隱隱傳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顧胖子還真上手了?
這夫妻倆,人前人後判若兩人,累不累啊?
再想想,好像也能理解。一個河東獅,一個碧葉蓮,給你選,你選哪個?
他本來還想花點時間,暗中觀察一下這個顧館長。因為,從剛才臧洪霞的話裡透出,他是一更人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不用了。
人家正在九霄雲外,這時候去打擾,喪陰節的。
而且,他現在並不急著想要知道一更人是誰,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去除掉他。
第一顆蠟丸就已經是錯的,第二顆呢?
現在要緊做的,是搞清楚錯在哪裡。回去再問問小菊豆,這小娘皮至少比臧洪霞要好對付些。
王二毛換上衣帽,晃晃悠悠地走出小區。
那兩個青幫的人還在,一個蹲在弄堂口,另一個坐在馬路邊,看樣子是準備要在這裡給顧家守夜了。
他這時反應過來,既然這裡的青幫是顧胖子叫來的,那麼,守在老劉門口的那兩個也很有可能並不是特務。
不是特務,還要守在人家門口?
他不禁又看了一眼坐在馬路邊上的那個人,離他不遠處,有個電話亭。
懂了!
私宅的電話是可以竊聽的,電話亭裡的電話做不到。租界裡五千多門公用電話,你聽不過來。
普通人是可以盯的,青幫的人沒人敢盯。誰要敢跟在他們屁股後麵,挨了揍你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所以,老劉和顧胖子之間,是一種需要隨時聯係又分彆身不由己的關係。
管不了這麼多,先回去找小菊豆。
回到自家弄堂,王二毛第一次沒走正門,直接上牆,輕輕彈了彈小菊豆的窗。
石庫門房子冬暖夏涼,自有它的風情,但這個樓梯卻是作孽,就算你身輕如燕,踩上去也會發出“嘎吱吱”的山響。
現在小菊豆搬在隔壁,他就更加不敢弄出一點聲響。
等了一會兒,沒動靜。
這小娘皮睡著了?
他剛想撬窗進去,忽然發現隔壁房子自己的閣樓上,開著燈。
這小娘皮要死了,半夜三更守在他屋裡,不怕張家阿婆罵山門嗎?
他一縱身,躍起,右手搭住牆沿,在空中轉過身,左手向上一攀,摸到三樓的青條石,緊跟著腰間用力,一隻跟鬥翻上自家的小窗,閃身進屋,順手關掉吊頂的小燈。
自家床上,躺著小菊豆,兩隻眼睛正盯著他看,眼裡的光亮忽閃忽閃。
“回來啦?”
“嗯。”
“吃過嗎?”
“嗯。”
王二毛不知怎的,剛才那一肚子的火氣突然之間沒了,現在,他隻想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