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了。
王二毛已經可以聽到車廂裡的大頭皮鞋聲響。
他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槍,還有兩枚軋釵。
王福泉從他手裡將軋釵拿去,“槍你有用。”
“你到底叫什麼?”
臨走前,王二毛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他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問這個?
小老頭子笑了,“我就叫王福泉。”
王二毛從車上下來,就聽上麵“咣當”一聲響動,王福泉已經把馬桶重新蓋上。
他不敢大意,貓著腰,小碎步,反過來,往車後方向走,一直走出七八節車廂的距離,再從另一麵的車輪間隙中爬了出去。
這裡,已經接近車站的邊緣,特務不會在這裡安排人手。
他順著鐵軌,繞過旁邊的那輛火車再兜回來,重新看到了熙熙攘攘的站台。
這是4號站台,火車停在站頭,正在上客。
他看了一會兒,沒什麼信心可混出去,隻好先溜上這趟火車,至少混一混,哪怕跟火車跑一站再回來,也比現在出去要好。
隻是,上車就招來了無數隻白眼,已經坐下的乘客紛紛抬手掩住口鼻。
王二毛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已經是一塌糊塗,機油,糞水,鐵鏽,香粉,這衣服已經沒法看了。
他尷尬起來,一摸口袋,還有剛才沒給出去的三塊大洋。
“哪位朋友有舊衣服?剛剛不當心掉在陰溝洞裡了,實在不好意思啊。”
三塊大洋,當時可以做一身體麵的西裝,乘客出門在外,衣服自然有的是,王二毛不費力,兩塊大洋就換到一套八成新的長衫,馬上去廁所換好。
再出來時,火車已經開動。
路邊的樹,一根一根迎麵而來,又向後飛去,王二毛靠著通道口的窗往遠處看著,恍如隔世。
這一天經曆的事,他這輩子沒想到過。
出門的時候,他做過盤算,大不了為了小菊豆這小娘皮豁出去,搏次命。
但是,今天看到的卻是
四批殺手,十分鐘裡麵,搏殺三個日本高級軍官,沒人講過一句話。
火車上,王福泉,輕輕拿走他手上的軋釵,像是拿掉兩個銅板一樣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