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王二毛稍稍休息了一下。
今夜是雨夜,定好三更時分要在師父的書房等。
對於姨娘的這個安排,王二毛想想就頭大。
以前是一個月一次,孝敬師父,不覺得辛苦。現在是天天晚上要看天,隻要下雨,必要去,十一點鐘到,淩晨一點走,來回路上還要三個多鐘頭,比人家上夜班還累。再過一個月就是黃梅天,到那時,就變成常夜班了。
小菊豆和五香豆在客堂間裡陪張家阿婆和小阿嫂聊天。
王二毛隱約聽到幾句,不禁好笑,現在的小娘皮是一個比一個能吹,把個老阿婆哄得笑個不停,倒也是熱熱鬨鬨。
三輪車轉到香山路,王二毛下了車,他現在還是沒有理由走正門,也可能永遠沒有。
他習慣性的先圍著會館周圍轉了一圈,夜深人靜,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聽不見任何的聲響。來到小花園,他抬頭看了看三樓的窗台,不禁好奇,老劉這耳朵是怎麼練的?
老規矩,隱形遮麵,爬上外牆的扶梯,從窗台進,然後抖了抖身上雨水,推開側門,進了書房。
他靜靜地在書台前站了一會兒,沒開燈,看著眼前的那一排博古架,呆呆出神。
不知道師父現在到了哪裡。
從蘇北到延安,這一路要經過幾個戰區,還有敵占區,就他那個傷勢,過不去的。必須先動手術,再休養一段時間。聽說新四軍在那一帶重建編製,也不曉得醫療水準怎麼樣,就算有醫生,藥品跟得上嗎?豫南和陝北都在鬨饑荒,營養跟得上嗎?
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聽窗台上“噠”的一聲,有人上來。
王二毛打開台燈,見顧胖子正推開側門進來,渾身濕漉漉,應該是跟自己做過一樣的事情。
“以後咱們自己商量下,非要約在下雨天,何必呢!”
王二毛一笑,他不想打擊他,約晴天會更慘。
“你的車呢?怎麼像是淋了一路?”
“停在蘭花坊啊,每次要這個點出來,我就隻能去嫖。”
原來是走了兩站路,怪不得身上那麼濕呢。
“那快說吧,找我什麼事?”
“等等,老二在下麵,先聽他有什麼話說。”
王二毛一愣,頓時感覺有點崩潰,一個個的,耳朵怎麼這麼好使?
“我在樓下碰見他,咱們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掐點到。”
這時,窗台上又是“噠”的一聲,門一開,陸象升探頭進來。
“我就是來問一聲,你倆要多久?”
“十分鐘。”
“二十分鐘。”
“有煙麼?沒帶夠。”
“三炮台。”
“大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