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下定決心
在大西洋的上空,一架從日內瓦紐特蘭國際機場起飛的貨運飛機,正緩緩飛往美國的聖荷西市。
這架貨運飛機是巨匠生命公司專屬的貨機。貨艙裡麵裝滿了一批由巨匠生命公司最新研發生產的工業機器人零部件。這批零部件是要交付給矽穀一家高科技公司的。
此時,希爾、拉吉、蕾娜、安娜四人就藏身在這批貨物裡麵。
(由於貨艙有加溫加壓功能,能夠維持生命所需要的溫度和壓力,所以他們四人藏在裡麵,身體也沒有受到特彆的影響。)貨運飛機裡的所有工作人員和飛行員都是盧卡最信任、辦事最得力的員工。他們受盧卡的委托,要利用這批貨物掩人耳目,騙過美國海關,將希爾四人安全送到聖荷西市的秘密研究所。
因此,嚴格來說,希爾四人才是他們真正要運送的“貨物”。
希爾目前仍然處於昏迷狀態之中,沒有醒來。
雖然他頭部受到的創傷並不致命,但卻造成了嚴重的腦震蕩,使得他的腦部功能可能發生某種程度的障礙。蕾娜和安娜全程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清理包紮傷口,儘心照顧他。
至於拉吉,則一個人躺在貨艙的一個角落裡靜靜地休息。他的精神比剛才在河邊時要好很多了,身上被拉詹折磨狂射的槍傷也痊愈了,可腦袋的劇痛依然沒有任何消退。難以忍受的疼痛使他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而在同一時刻,一架隸屬cia的客機也正在大西洋的上空飛行著。
這架飛機也是從日內瓦紐特蘭國際機場起飛的,它的目的地是美國華盛頓。
客機上除了飛行員之外,隻有四名乘客,他們是艾希莉、布萊德、伊藤健一和李清。
艾希莉和布萊德坐在機艙的最後排座位上。伊藤和李清則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兩排座位之間隔了一段較遠的距離。
艾希莉知道伊藤和李清兩人在經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之後,情緒有些不大穩定,所以特意給他們倆人留下一些私人空間,好讓他們兩人靜靜休息,不去打擾他們。
伊藤把頭靠在機窗邊,眼神黯然看著窗外,默不作聲,若有所思。
剛才的他就像丟了魂似的,如同一個木偶一般,一路上完全按照艾希莉的吩咐,迷迷糊糊地跟著她走,沒有任何的反抗,沒有任何的質疑,甚至沒有任何的思考。直到他們上了飛機,艾希莉給他服用一些鎮靜劑後,並告訴他興日會和“黑色火焰懲戒”最終沒能得逞的消息,他的頭腦才總算清醒了一點。
坐在伊藤旁邊的李清,狀態要比伊藤好一些,但也是思緒混亂,神情茫然。她在恍恍惚惚之中,沒有細想,也跟著艾希莉登上了飛機。在驚魂未定,身心俱疲的情況下,艾希莉的一句“放心,我們會儘力保護你們的。”讓她感到了安全和親切,使她不知不覺放下了心裡的戒備。
伊藤和李清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在一起呆坐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
而坐在後麵的布萊德,儘管遭受到了搭檔的背叛,身體受了一些傷,但他考慮到這次瑞士任務勉強還算完成了,而且還有意外的收獲,所以心情頗為不錯,一個勁地撩逗身邊的艾希莉,想跟艾希莉調情。
艾希莉正思索著希爾行蹤的問題,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心情理會布萊德,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布萊德幾句。
布萊德自然也看得出來艾希莉心不在焉,可這並不影響他的興致,仍是自顧自地在一旁侃侃而談。
客機飛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李清紛亂煩擾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她看了看黯然神傷的伊藤,決定打破沉默,對伊藤輕輕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為了我而把蟲洞傳輸技術的秘密告訴給了那些人?”
伊藤仍看著機窗窗外,沒有回過頭來。他淡淡說道“沒有,我沒有後悔。如果要我再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這麼做。”
李清說道“你真的沒有後悔嗎?”
伊藤說道“嗯,其實我做很多事情都是為了愛。隻要是為了愛而做的選擇,我無怨無悔。”
李清說道“為了愛?”
伊藤說道“嗯。我當初之所以想要發明蟲洞傳輸技術,就是因為一個極為幼稚的想法,希望用這個發明找到我失散的父母,那是為了追尋親情的‘愛’。我一直努力避免蟲洞傳輸技術被用於武器化,不惜因此陷入各種危險,是因為我要遵從小愛的遺願,那是為了守護友情的‘愛’。我剛才向那些可怕的敵人妥協,最終說出了關鍵參數值,是因為我不忍心看到你——我心愛的女人——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和欺辱,我想保護你,那也是為了‘愛’,愛情的‘愛’。儘管這些‘愛’很多時候都是單方麵的,但它們仍是值得我去付出和犧牲。如果人類失去了‘愛’,那麼活在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在孤兒院生活的時候,我們院長就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裡。我一直記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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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聽了,心裡一陣感動。雖然伊藤由於心情壓抑,說這番話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但李清卻從中感受到濃濃的情意。
這份情義,其實她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猜到了,隻不過因為伊藤曾矢口否認,再加上她之前一心放在傑森身上,所以一直不以為意。而此刻,在經曆了諸多事情之後,伊藤坦然把它說出來,李清不禁頗為觸動,內心忽然迸發出某種莫名的感情。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纖手,緊緊握住伊藤的手掌,感覺隻有這麼做,才能回應內心的這份感情。儘管她也不能確定這份莫名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要是換作以前,李清的這個親密舉動肯定會讓伊藤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但現在,伊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李清溫柔的纖手是空氣一樣。
李清問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那麼憂傷,那些人不是最終都沒有得逞嗎?”
伊藤聲音顫抖地說道“因為我害怕,害怕極了。想到差點會有數以萬計,甚至數以億計的人可能因為我的發明技術而無辜喪命,我感到自己真的是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就算死一萬遍也不足以彌補過錯。
我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我越來越覺得,或許蟲洞傳輸技術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更不應該掌握在我這種人手裡。這是一個錯誤,是一場災難……”
李清將伊藤的手握得更緊,溫聲說道“慶幸的是,你所擔心的事情最終並沒有發生,所以你不用太難過了。”
伊藤沮喪地說道“不,這次沒有發生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狂徒惡棍覬覦著蟲洞傳輸技術,他們會用儘一切辦法對付我,想方設法要得到蟲洞傳輸技術。我曾經相信,隻要我足夠努力,足夠堅持,是可以避免或阻止事情往糟糕的方向發展。可如今,我再也沒有信心了。隻要我還掌握著蟲洞傳輸技術,隻要我還是為了‘愛’而作選擇,悲劇遲早有可能會發生……所以,也許該時候結束這一切了。而結束這一切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和蟲洞傳輸技術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李清聽了一怔,大為震驚,顫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你想自殺?”
伊藤沒有回答李清,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機窗外麵,臉色變得更加的沉重。
李清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對伊藤說道“看著我,伊藤,看著我。”
伊藤聞言,緩緩地回過頭看著李清,隻見李清表情憂傷,美麗的眼眸裡閃爍著淚光。
李清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你知道嗎,今天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悲慘的一天,因為在這一天裡,我心愛的男人死了,我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辱,而且還差點被殺掉。但與此同時,今天也是我心靈最受震撼、最為感動的一天,因為在這一天裡,我不僅見證了一個男人為了保護我而義無反顧地犧牲自己,還見證了另一個男人為了搭救我而不惜成為千古罪人,做了他寧死也不願意做的事情。作為一個女人,能夠在生命中遇到這麼鐘情的兩個男人,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你和傑森,是我在這段痛楚黑暗、比噩夢還要可怕的經曆中,最大的依靠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