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工匠們都被帶到了後堂,一同送來的,還有寫了工匠和夥計名字的冊子。
一頁頁翻看下來,楊韻並沒有看到任何名字裡帶安字的。
而等到她去查十月十三日那日的台賬時,看到的,卻是一片墨跡。那墨跡不偏不倚,正正好蓋在十三日那一欄,即蓋過了定琴者,也蓋過了取琴者。
“這是?”
楊韻指著墨跡問老板。
老板探頭看了眼,訝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略微驚慌地解釋“小人並不知道這日台賬被掩蓋了,不過,不過小人聘請的賬房先生記性很好,當日若是他在店內,他說不定記得。”
又喊“賬房!賬房快過來!”
被點到名的賬房匆匆跑來。
“十月十三日你在不在店內?”老板問。
賬房摸了摸自己的那一小戳山羊胡須,眯著眼,說“自然在的,老板,小的每月隻有月底那日才休息,彆的時候都在店裡,可不敢怠慢。”
“那你記得——”
老板扭頭望向楊韻。
楊韻接口道“十月十三日,你們店內售出一把定製的青鸞古琴仿品,你可記得是誰定的,誰取的?”
“十月十三……日……”賬房蹙眉,細細回想,沉吟了許久,才揪著胡須回答“青鸞古琴的仿品至今隻售出過三把,小的記得,那日來取琴的是個青衫書生,臉白,削瘦,背脊有些佝僂。”
“定琴的人呢?”楊韻追問。
“定琴的……”賬房想了想,說“也是他啊……當時他進店說買青鸞古琴,聽說咱們的那把不外售,便問能不能仿製,一出手便是十張銀票,很是闊綽,與他那窮酸長相可不一樣。”
盧喻平在騙人?
楊韻的目光在後頭那些工匠身上遊走,一瞥,卻看到門口漏了一角灰色的衣擺。她當即起身,不動聲色地邊走邊說“你可還記得彆的什麼?這台賬每日除了你,還有誰能碰到?”
賬房答“每月月中月末,都有老板過來檢查台賬,平時除了我以外,便隻有——”
“哎喲!你乾嘛揪著我!”
被楊韻拎著衣領的半大小子掙紮道。
“銅板!你這是做什麼?”賬房聲音有些尖刻,急忙求饒“大人,銅板是店裡的學徒,他不是歹人,至多就是好奇了點,才會在門口偷聽。”
老板也跟著求情“大人,她的確是我們店的學徒。”
楊韻低眸看著手裡的這個光頭小子,端詳一二,鬆開他,說“誰讓你在門口偷聽的?還有,賬房先生,你方才說,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接觸到台賬?”
賬房先生那話在嘴裡滾了好幾圈,最終一閉眼,答道“是銅板。”
“是我啊!怎麼啦!”
叫做銅板的光頭小子叉腰說“我看老板要查台賬,我就想著過來聽一聽你們在忙什麼,你們也沒說不許人聽啊。”
“長得不高,口氣不小。”楊韻拍了拍他的光頭,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塗了那一頁,是誰讓你塗的?”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是我塗的?”銅板後退數步,又驚又怕地問。
“本來不知道,你在門口偷聽,我便知道了。”楊韻蹲下神,與他平時,“告訴我,誰讓你塗的?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話,或許你能救一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