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擺明了就是不想楊韻和周晟元單獨相處。
楊韻聽得出來,也懶得計較。
門一關,周晟元便開始說那日的事。
原來……
柳宗早就感覺到有人在柳家外鬼鬼祟祟,一開始他以為是周晟元派來的人,可幾次打探,他明明就沒看到周家有什麼動作。
左思右想之下,柳宗沒有停下手頭的查探,同時開始為自己的後事做部署。
事實上,當年的案子越查,柳宗就越覺得父親一定是窺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而他從前以為父親是發現了周家什麼齷齪事,是被周家滅了口,現在卻覺得,這些事牽扯的勢力可能還要更加複雜。
也因為這個猜想,柳宗才敢上門跟周晟元攤開來說。
周晟元從畫軸夾層抽出一封火漆密信來,信紙邊緣焦痕猶在。
“那夜柳宗帶著這個來找我,說是在他父親書匣暗格裡發現的。”周晟元捏了捏眉心,緩緩道“我本不願意摻和,畢竟他父親當年就因為這事找過我,我不過是個混日子的酒囊飯袋,如何能幫他?但……”
但玉容的死讓他有了些轉變。
鬼使神差的,他接了那信。
楊韻接過信箋,瞳孔猛地收縮——信尾繪著的三眼虯紋,正是紅蓮教的秘紋!
“二月初三,赤亭渡,船。”
周晟元蘸著冷茶在案上畫出幾個符號,繼續道“柳宗說,這是他找到的幾個暗碼,是他父親死前正在查的東西。”
頓了頓,周晟元長出一口氣,說
“柳宗知道大人在忙著追查真相,所以他不想把自己這邊的禍水引到大人那邊去,所以才選擇了獨自麵對。”
“他告訴我,如果他死了,我就來這兒……這個雅間的軟榻底下壓著這封信,他希望我帶著這信去上京,幫他把沒告完的禦狀告完。”
“那夜行衣是我穿的,但我並不知道殺他的人也穿了夜行衣,那衣服本是我夜裡溜出家和柳宗碰麵用的。”
周晟元的語氣和神態都很是真摯,看不出有任何的偽裝或隱瞞。
“赤亭渡?”
楊韻沒聽過這個渡口。
一旁的張良啊了聲,說“大人,我老家梧川那兒就有個渡口叫赤亭渡,梧川離這兒不遠,策馬過去,兩天就能到。”
楊韻沉思著,指尖撫過信紙褶皺。
鬆煙墨裡混著的濃鬱又甜膩的香味突然刺痛楊韻的腦袋,一些模糊又破碎的記憶翻湧了上來。
電光石火間,她突然捏著信走到一旁的火燭邊,抬手將信紙輕輕罩在了燭火上,火苗舔舐,焦痕處漸漸顯出赤紅色筆墨勾勒的河道圖,蜿蜒紅線直指隴右軍鎮。
“二月初三不是普通日子。”
楊韻將信拿了回來,放在桌上,手指在河道圖某處畫圈,“成武年間,剿滅紅蓮教,正是在二月初三。”
“你的意思是?”周永年眉頭擰到了一起。
“我的意思是,柳宗和柳霈揚都是因紅蓮教而死,我在秋月樓一路追查,也是查到了紅蓮教。”楊韻將信放回信箋內,轉眸對上了周永年的視線,“大人,您應該是誤會了當年柳霈揚一案,那案子與周家可能沒有多大的乾係,柳霈揚估摸著也是想通過周晟元這個世家子弟的路子去告禦狀。”
窗外驚雷炸響。
周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廊下,臉色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