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死死掐著胳膊不讓自己哭出來。
月光照著,能看到門縫那裡透進來一個影子。
砰砰——
砰砰——
“燕兒,你怎麼不開門啊?三舅給你帶了雞嗉子果,剛摘的可新鮮!”
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止不住往下掉。
這是我今晚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我很想之前是一場夢。
三舅沒被黃鼠狼咬死,而是給我采雞嗉子果晚了些回家,被三舅媽訓了一頓,所以現在才給我把雞嗉子果送來。
我還想跟三舅說話,想跟他去山上采藥,想跟他一起抓野兔……
這些年他一有好吃的,都會給我送上一份,說,“小燕兒打小吃苦,女娃子要多吃點,身體好了,才能長得漂漂亮亮……”
每每有人嘴閒不住,問,“是不是養漂亮了,好嫁個好人家,多拿彩禮,你們長輩好分錢。”
好脾氣的三舅,會木了臉懟回去,“誰說女娃子就得家人,小燕兒有出息,不嫁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嫁人是我最傷痛的事,因為我五歲就被嫁出去了。
所以我很確信,我這輩子嫁人、成家,像普通人活一生,都是奢望。
但三舅不知道,他不知道,卻能說出那樣維護、支持我的話。
在偏僻的山村裡,這是極其難得的來自長輩的偏愛。
每每聽到一次,我灰暗的未來,都像被一道強光照射,陰暗發黴的角落竟也短暫升起了彩虹色調。
我媽總說,我三舅家沒閨女,是把我當親閨女疼的。
我嘴上沒說什麼,可心裡也讚成。
隻想著以後有能力了,也要對他和三舅媽好。
可……可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才剛畢業回來沒幾天,話沒說幾句,三舅……怎麼就沒了呢……
門外的黑影還在敲門,是恐怖的現實。
三舅溫厚的聲音,此刻被用來說著最惡心的話。
“小燕兒啊,三舅給你找了門親事,你快出來看看啊!”
“對方人可俊俏,早上彩禮都幫你收了,快出來把人迎進去圓房吧!”
“燕兒啊!你可不要辜負三舅的一番好心,怠慢了新郎啊!”
“……”
現實是——三舅不會回來了。
幾隻黃鼠狼扒在窗台往裡望,影子被月光拓印在窗簾上,扭曲得令人作嘔。
我終於冷靜下來。
逃避恐懼沒有用,得開門出去。
一是不確定我睡著後,我媽有沒有離家,要確認她的安全。
二是三舅被這些畜生害死,就算是同歸於儘,我也得讓它們付出代價。
三是如果這一切時因我而起,那正好,我死了也算把災厄帶走。
真喜歡這種怎麼算都是我賺了的事情。
房間裡能用來當武器的,隻有衣服羽毛球拍。
我翻出厚衣服、圍巾和過冬的帽子,全副武裝後,衝外麵的黃鼠狼吼。
“彆裝模作樣了!要索命還是怎麼樣,都衝我來!”
外麵沉默了一瞬,立馬熱鬨起來。
黃鼠狼們不裝了,各類怪異聲線尖酸地笑著,吵極了。
“喲!這新娘這麼潑辣呢!”
“新郎今晚可有的爽了!”
我震驚於山野精怪說話,竟和網上某些惡臭生物一樣。
但猛地反應過來,它們是利用我的腦子直譯,隻能惱火將耳朵塞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