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有這麼一本書存在。
它涵蓋了正在發生的一切,已然發生的一切,以及終將發生的一切。
世間萬物,無所不包。
這本書重若千鈞,以皮革覆麵,而那皮革來自一隻從未存在的野獸。
唯一閱讀過這本書的是一雙盲眼。除去手中的書本之外,這雙眼睛中隻有茫茫的黑夜。
這本書即是宇宙,唯有盲眼的命運目睹了宇宙如何化身為無窮的故事……或許也隻有他閱遍了宇宙所塑造的所有故事。
它與他以鎖鏈相係。或是為了護衛這本書的安全,或者是為了防止盲眼的主人逃離,也或是為著昭示命運……與此書原本便是一體。
他既不知曉,也無法說與他人。
命運擔負著宇宙。
命運也會在這本書中讀到自己……
雖然並不常見,卻並非絕對不會發生。
畢竟命運也以他自己的方式存在於宇宙之中。
此時,他翻過一頁,讀到了自己。
在書中,他正漫步於廊下……
“我是來自無儘家族的命運。在此,我的妹妹,我站在我的畫廊召喚著你。”
命運看見自己出現在書頁上,此時他站在走廊的畫像前,而他的麵前則是死亡的畫像,由一個叫做文特森的畫家所繪畫。
“我召喚著你,我的妹妹,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所在。”
然後命運看到死亡在一陣霧氣中從畫中走出來……像是冬日夜晚寒冷迷蒙的水汽。
死亡是透過朦朧的薄暮,潮濕夢幻。
“你儘可以讀到後文找出解釋。”
“你知道我不能……”
“玩笑而已。你知道我總會說這個。”
死亡圍繞著命運環繞了一圈,她撐著洋傘,雙腳離地,像黑夜的精靈一樣蹁躚又美麗。
命運捧著書頁,他翻到了下一頁。
然後他果然看到了自己為何出現在此處的原因。
“命運招來了死亡。”死亡說道。
“那個宇宙中的蝙蝠俠改變了命運,招來了死亡。”
命運看到書頁上的自己說道“他掙脫了巴巴托斯所編織的命運。”
“知道了。”死亡如是說。
黑暗多元宇宙的夾縫之中。
這裡是被巴巴托斯吃成空殼的世界,巴巴托斯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他沒有毀滅這些世界,而是吃掉了他們。
構成這些宇宙的能量被巴巴托斯吞進了肚子裡,而沒有回歸宇宙熔爐。
而這些宇宙中所有死掉的生物,所有的反抗者,投降者,祈求者,無辜者,他們現在都遊蕩在這個空殼子世界,儘管可以簡單的稱呼他們為亡魂,但實際上他們隻是一群沒有活著也沒有死的怪物。
因此,“殘渣”這個詞或許更適合他們。
不僅僅是這個空殼宇宙。
在黑暗多元宇宙中,像這樣的空殼子數不勝數,多如牛毛,他們全都是巴巴托斯在篡奪了世界鑄造者權柄之後產生的惡果。
像他們這樣的殘渣,早就沒有了完整的意識,連維持他們存在的力量都來源於巴巴托斯殘留下的力量,像是核彈爆炸之後所留下的核輻射。
他們隻能痛苦的哀嚎,而更多的,則已經連哀嚎都沒有力氣了。
他們本該永遠維持著現狀,一直到那最後的“核輻射”消耗殆儘,亦或者巴巴托斯消亡,解放出那些被他吞下肚子的能量,帶動著他們的靈魂,一同回歸世界熔爐,重塑為嶄新的世界。
除此之外,他們隻能哀嚎,也隻會哀嚎了。
但現在……有所不同。
有某件事情發生了。
整個黑暗多元宇宙都在隨著某個頻率顫動。
咚!
像是什麼重錘猛的敲擊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一樣。
一個殘渣抬起了頭,它茫然的凝望著天際。
在灰蒙蒙的天際,一道白光在那裡產生,緊接的是如同蛛網一般密布的裂縫。
咚!
下一刻,那蛛網一樣的裂痕開始遍布整個世界,世界傳來哢嚓哢嚓的巨響,然後就是空殼宇宙崩潰的聲音。
茫然的殘渣們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然後麵麵相覷,這個動作使他們給人看上去依然還擁有意識的假象。
他們遵循著本能嚎叫了起來,但這嚎叫聲聽上去卻比原來多了份狂喜,又像是錯覺。
一個殘渣仰天哀嚎著,而嚎叫著嚎叫著,他的麵孔上看上去像是眼睛的位置,居然開始流下了像是眼淚一樣的黑色液體。
那是屬於殘渣的血淚,如果你仔細的觀察這個殘渣的麵孔,你就會覺得它很像是布魯斯·韋恩……
當然是某個黑暗多元宇宙的版本,來自某種劣等的,殘缺的,生來弱小的世界,他曾經也有過阿爾弗瑞德,有過夜翼,也有過自己的正義聯盟,有過愛,但這一切都早已隨風而去。
在他的世界,他雖然名為蝙蝠俠,也與自己的同伴們一起用肩膀托舉世界,但曆史的一粒塵埃落在他的身上,便是無法扛起的大山。
他失敗了,然後輸掉了一切……那些與他一同哀嚎的殘渣們又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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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困在生與死的邊界很多年了,他們被所有人遺忘,沒人會記得那些被淹沒在曆史浪潮下的普通人,他們隻是家人和朋友的超級英雄,卻是時代車輪下的螻蟻。
無數的歲月以來,從未有人能對抗和扭轉巴巴托斯的命運,但是今日……
時辰已到。
那個殘渣抬起頭。
他的頭頂是一片幽邃的黑暗,那是死亡的領域,長久以來,這些殘渣們一直處於非生非死的邊緣,但隨著容納他們身體的空殼宇宙徹底洇滅,他們終於朝著死亡邁向了一大步。
但是不夠。
還不夠。
他們還不能夠擁抱死亡,在臨死之際,他們尚且有心願未了。
那麼多年的怨恨,拚儘全力的不甘,就像自以為闖過千軍萬馬的獨木橋,看到的卻是一道厚厚的,可悲的,不可逾越的壁壘,然後在上麵撞的頭破血流。
無數黑暗多元宇宙的英傑們,所有已死之人們——
我們!尚有!心願未了!
這是何等壯觀的景象,無窮無儘的殘渣衝入死亡的領域,他們借道其中,卻又義無反顧地離開,然後彙聚在一起,跨越千山萬水——
再一次重返人間!
陳韜感到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然後在一刹那間灰飛煙滅,然後是下一隻手,下一隻手,下下一隻手。
那些黑暗多元宇宙的殘渣隻不過是空殼,無論是血肉還是靈魂,都被巴巴托斯吃得一乾二淨,他們能夠為陳韜的力量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成年人的千百分之一,甚至連毫秒千分之一的時間都不能維持。
但在人眼看不見的緯度裡,他們卻拚命的朝著現實湧來,一個又一個的伸出手,將陳韜聚攏在中央,像是古瑪雅人在朝拜他們的神明。
我們……我們竟何其有幸,能讓我跨過千山萬水,輕輕的將手搭在你的肩頭。
“這是什麼東西?”反監視者在心中把巴巴托斯罵的狗血淋頭。
他已經投射來了足夠多的力量,已經接近了這具傀儡所能承受的上限,但依然隻能堪堪於兩個宇宙撞擊而來的龐大力量勉強拉鋸。
隨著時間的推移,盧瑟駕駛宇宙撞擊而來的慣性逐漸減弱,最後贏的一定是他,但現在……
有人朝著即將被壓彎的駱駝身上放下了最後一根的稻草。
殘渣們的力量太微弱了,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們終究是稻草,常見,可替代,不過是耗材。
但此時,成為一根稻草……
這像是命運的嘲諷,又像是命運的慈悲。
啵!
反監視者再也無法後退了。
在他的身後的宇宙空間裡,突兀的打開了一道裂縫。
那是黑暗多元宇宙和光明多元宇宙之間的一道小小縫隙,由他為了放逐至尊小超人而親手撕開。
此時,夜梟的整個宇宙都像是附著在鏡子上的水珠一樣,將整個縫隙惡狠狠的覆蓋住。
這僅僅足夠容納一個或兩個單體強者通過的小小縫隙,已經如此近在咫尺,以至於直接顯現在了宇宙的內部,反監視者……
的身旁。
“伱是怎麼準確的找到這個縫隙……”然後反監視者意識到了。
是紫燈戒指。
靠著那枚戒指,蝙蝠俠監控了至尊小超人最後失去聯係消失的具體位置。
但這一切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蝙蝠俠緊緊抱著他,將他朝著那個縫隙推去;
無數黑暗多元宇宙的亡魂,如眾星捧月將他高高托起。
“該死的,放手!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