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玉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的思緒全部垮了。
自他懂事以來,就沒見過羅氏這樣哭過。
他一下子慌了神“母親、母親……”
羅氏一把揮開他的胳膊,臉上掛著兩行淚痕,淡淡地看著順清侯。
“侯爺,記得當初我們大婚那日,你同我說,要一起生兒育女,光耀戚家,這些年,我操持內宅、侍奉公婆,自認為除了這個逆子教養失敗,並無其他錯處,你可想好了,要送我走?”
羅氏沒有大哭大鬨,反倒讓順清侯心裡生出一絲不忍。
不過……
看到一旁的戚縉山與謝明月,他狠了狠心,閉眼道“你已經做錯了。”
聞言,羅氏深深吸了一口氣,任憑眼淚肆虐,卻不再言語。
場麵一時哀傷至極。
“爹!”戚修玉再也忍不住衝過去,一臉不可置信,“您是不是被他們蠱惑了?我和娘又未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怎麼就要將我們往絕路上逼呢?”
“是我逼的嗎?”
順清侯大喝一聲,失望地看著他。
“我給過你機會,給過你,你與你母親都留在府裡的機會!”
戚修玉後退一步,麵色蒼白地看著他,又看了看羅氏,張開嘴,嚅囁道“但……我不能……我不能失去……”
羅氏已經不再聽他言語,掛著兩行淚痕後,徑直走向了後院。
她這輩子如履薄冰,事事為戚家盤算,帶頭來,夫君要棄她,她精心教養大的兒子,居然也在虛名前舍了她。
羅氏的心裡冷極了。
方才沒流下的眼淚,此時洶湧地從眼眶裡湧出,擦花了脂粉。
她對著路邊的花池,看到倒影中那半老徐娘的婦人。
如花容顏早已逝去,愛重敬重也已成空。
羅氏的心裡,還是有些後悔的。
若她真聽進去了順清侯的話,將戚修玉撇開,真心對待戚縉山與謝明月,他們即使對她沒有感情,也總會尊重她的。
是她把路走窄了。
前院門前,順清侯冷笑一聲,拂袖而去了,留下戚修玉站在原地,對上謝明月與戚縉山的眼神,羞怒不已。
“是你,你這個野種挑撥了父親母親的關係!”
他黑著臉,恨恨瞪著戚縉山。
“你當真是狼子野心,為了哄這麼個毒婦,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能舍得,我今日是中了你的計,可我不會放棄我母親的!”
“懦夫。”
戚縉山緩緩抬眸,不管他如何辱罵,隻淡淡開口。
“你已經放棄了。”
謝明月也在一旁,捂著嘴輕輕笑起來。
“戚修玉,我以前怎麼沒能發現,你是個隻會耍嘴皮子的人?”
她羅扇輕搖,輕蔑地盯著戚修玉攥緊的拳頭。
“這會你在這放狠話,捏拳頭,可你隻要放棄世子之位,你母親就能留在侯府啊。”
戚修玉猶如被重重捶了一拳,頓時陷入沉默。
戚縉山緩緩攬住她的腰,朝戚修玉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珍惜這個你失去一切留下來的身份吧,隻要我想,我隨時就能將它從你身上剝奪。”
說完,他淡淡地看向一旁的下人們。
“今日誰放官兵進府的?罰。”
沒有調令,也敢隨意闖入侯府內宅,看來這永嘉縣主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這侯府裡,有的是不怕她的人!
前院響起了下人們挨打的聲音,戚修玉的小廝也在其中,他掛著破爛的衣裳,有些無措地坐著,頭一回覺得舉目無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