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扭頭對史韓玥叮囑“我知你不甘,但如今情形不妙,你收起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不要輕舉妄動,更要瞞著母親此事,知道了嗎?”
“是,老爺。”
史韓玥眼珠子快速一轉,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應下了。
……
春意堂內。
苟子涵正在為躺在床上的顧清瑩診脈,謝明月站在一邊,和尉茂一齊絞著手指,姐弟倆是如出一轍的模樣。
早有人入內收拾好了屋子,戚縉山坐在外間,將空間留給了姐弟二人。
顧清瑩一雙眼睛一直盯在謝明月身上,待看到尉茂那與顧肇源三分相似的眉眼後,更是淚如雨下。
苟子涵一邊診脈,一邊哀歎“顧夫人,您可彆再流淚啦,您的身子常年臥床,虛弱萬分,若此時出事,那可真是砸我醫術的招牌啊。”
他朝謝明月招了招手“戚夫人,您也彆忙著紅眼了,鬱結於心總是不好,您和顧夫人好不容易見上麵了,過來敘舊唄。”
傷心不好,傷心傷身呐。
謝明月被苟子涵不正經的模樣逗得破涕為笑,尉茂也在一邊抹了把臉,推她上前。
“是啊,姐,姑母躺在這多年,不知有多想你呢,你同姑母解解悶,也介紹介紹我呀。”
他一看到顧清瑩那半張完好的臉,心中就油然而生出一股親切之情,雖隻是第一次見麵,卻已有了一層厚實的親近之意鋪在心底。
謝明月突然有些近鄉情怯之意,蹭到床邊時,看見自己以前那般溫柔美麗的母親,如今隻剩瘦小一具半殘身體,唯有那雙眼睛還是如同以前那般,充滿疼惜地看著她。
“娘……”情緒湧到心頭,她一開口,嗓音就顫抖到無法言語。
顧清瑩亦是淚如泉湧。
謝明月上前為她在臉下墊了一塊手帕,以免眼淚長久地浸濕皮膚,造成潰爛。
“娘,十年過去了,女兒如今過得很好,夫君為我請封了一品誥命,戚家上下都歸我管著,沒人敢說我的不是,女兒吃得香、睡得好,就連謝長勳那個渣滓,見了女兒亦要低頭行禮,您瞧,當年您為了保護女兒,被謝家這樣殘害,如今該換女兒護著您了。”
她一點點為顧清瑩拭淚,又將尉茂拉過來,哽咽道“還有一樁天大的喜事,這是尉茂,是舅舅留在柱州的血脈,他從柱州千裡迢迢地尋來,有舅舅當年的親筆書信,更有信物,娘,我們顧家沒有血脈凋零,還有我和弟弟啊。”
尉茂也紅著眼擠過來,小心翼翼地垂頭蹲在床邊,朝著顧清瑩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姑母,快些好起來吧,我是偷跑過來的,若母親找到我時沒人攔著,我怕屁股被揍開花啊。”
他分明用輕快的語氣說著話,可流淌著顧家血肉的三人,卻都一個賽一個紅了眼。
顧清瑩半身頭臉都是猙獰疤痕,往日清麗眉眼早就不複存在,可謝明月與尉茂誰也沒怕,待苟子涵診脈過後,他倆一人拉著一隻她的手,就象握著此生最為珍惜的寶貝一樣,不斷哽咽著仰頭,將眼淚逼回眼眶中。
十年……十年啊,他們終於將顧清瑩解救出這團泥沼了。
顧清瑩頭頂上早就沒有一塊好皮了,能夠證明謝明月身份的胎記也早就不複存在,可謝明月此時的心思早就不在這上麵了,她握著母親骨瘦如柴的手,心底隻有唯一一個念頭。
“娘,我會將您接回顧家,讓您重新變回過去的模樣。”
輕輕撫摸著顧清瑩手腕上的疤痕,謝明月心如刀割。
她腫著眼睛看向苟子涵,輕聲問“苟聖手,我娘如今是何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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