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落,天邊的火燒雲燒得正美。
李愛國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四合院。
剛一邁進四合院的大門,劈裡啪啦的炮仗聲便傳入耳中。
隻見劉光天和張鋼柱幾個孩子正滿臉興奮地在院子裡玩著炮仗
他這才想起再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
“看來戈壁灘的工作要儘快完成,爭取在過年前回來。”
回到家,陳雪茹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愛國哥,今天孩子在肚子裡踢我了,她可真調皮。”
“年底了,街區的消防任務更重了,昨天晚上,街區的一個老大娘燒煤不小心,把被子點了。幸好大院裡的住戶發現了。要不然非出大事不可。”
“爹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
陳雪茹坐在飯桌前,嘰嘰喳喳跟一隻快樂的小喜鵲。
這時候,李愛國說道“我要出差了,明天走。”
“啊”陳雪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又綻放出笑容,強裝歡顏道“真的呀,那我趕緊幫你收拾行李。”
說著,她匆匆離開飯桌,走進屋裡,拿起箱子,開始往裡麵裝衣服。
此刻,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嘩啦啦”地流淌下來。
李愛國拿起筷子夾起一根二合麵麵條,放進嘴巴裡。
這麵條的味道可真是好啊。
夜漸漸深了。
屋內燈光朦朧。
已經中斷了一個多月的旗袍秀再次上演。
“媳婦兒,你大著肚子”李愛國看到陳雪茹做了幾個動作,嚇得連忙站起身。
陳雪茹小臉羞紅“大嫂說了,我現在已經過了危險期,不耽誤夫妻生活隻要女人在上”
“大嫂可真是個好人啊。”
李愛國感慨一句,斜躺在枕頭上,眯起眼,看向屋頂。
三個小時後,李愛國悶哼一聲,大腦像是被抽空一般,整個人陷入一種極致的放鬆。
夜靜悄悄。
次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李愛國便拎著那隻略顯陳舊的竹編行李箱,步伐匆匆地走出家門。
南易和梁拉娣正帶著幾個孩子蹲在家門口吃飯,看到李愛國,跟他打了聲招呼。
“愛國,要出差了?”
“西北那邊有點行車任務。”
李愛國想了想停下腳步,看向梁拉娣“梁姐,雪茹懷孕了,這陣子我不在家,麻煩您多招呼點。”
梁拉娣一聽,佯裝嗔怒,衝他翻了個白眼,大大咧咧地說道“害,都是自家人,我早把雪茹當成自家親妹子了。還用得著你特意交待?”
在那個年代,鄰裡之間的關係淳樸又深厚,真到了要緊關頭,那是絕對能扛得住事兒的。
大院裡有劉大娘,何雨水,黃森,還有張鋼柱一家,南易一家,李愛國倒也不用太擔心。
邁出四合院的門檻,一輛吉普車穩穩地停在門外。
老貓坐在駕駛座上,看到李愛國扭頭望向院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輕聲催促道“愛國,走吧!”
“走!”
李愛國上了吉普車,吉普車冒著一陣黑煙,奔馳而去。
賈東旭悄悄從大樹後走出來,興奮得直拍手“李愛國這孫賊總算是出差了。”
在這個百廢待興的年代,蘭州鐵路(蘭州—西寧)才剛剛破土動工,距離實現臨時通車還遙遙無期。
所以,若要將計算器運往戈壁灘,就得先借道隴海鐵路,而後輾轉繞道包蘭鐵路(1958年通車)。
抵達蘭州後,再通過汽車轉運至戈壁灘,最後借助基地那隱秘的鐵軌線路,才能送達最終目的地。
李愛國乘坐著吉普車,風馳電掣般來到前門機務段。
此時,負責駕駛火車的張師傅,早已帶領著司機組,整整齊齊地在站場上等候多時。
他們顯然已經提前得到了機務段的通知,一看到李愛國的身影,立刻精神抖擻地衝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李司機,蒸汽機已經全麵檢修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跟以往不同,他們的目光中除了兄弟間的親昵外,更多了幾分震驚和敬重。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望向李愛國的目光中,除了兄弟之間那份熟稔的親昵,更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震驚與由衷的敬重。
這也難怪,任誰得知平日裡總一起談天說地、吹牛打屁的同事,如今竟能替特殊部門承擔特殊的任務,都會有這般反應。
“張師傅,現在設備已經裝在了車廂裡,麻煩您先把車廂掛上。”
李愛國看了看老貓那邊完成了工作,給張師傅和副司機還有司爐工都遞上了煙。
“您太客氣了。”張師傅帶著司機組登上火車,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慨道“咱們的李司機,如今可真是不得了啦!”
副司機小聲說道“張哥,你覺得李司機是個啥職位?啥官?”
“官?你啊,一心當官,都迷糊了。”
張師傅小心翼翼的點上大前門,抽了一口,壓低聲音說道“李司機可是全國先進火車司機,這次能執行秘密任務,那是上級瞧中了他思想覺悟高。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這可是無上的光榮啊,要是我老張能有機會執行一次這樣的任務,就算拿個縣長來跟我換,我都不樂意!”
“對對對,張哥,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要不然,李司機一個火車司機,卻跟這些特殊部門的同誌混在一起,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副司機滿臉羨慕,不住地點頭。
“行了,彆瞎琢磨了。李司機能有今天的成就,那都是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咱們也得向李司機學習,認真執行好每一次行車任務。”
張師傅收斂心神,伸手拉響了汽笛。
隨後,火車頭掛載了兩節車廂,一節運輸設備,一節是乘客車廂,老貓帶著李愛國登上了乘客車廂。
剛一上車,一道身影突然從旁邊閃現出來,厲聲喝道“口令!”
“春天!”老貓回了句,“是我,老貓。”
他趕忙指了指李愛國,介紹道“這位是司機同誌,把家夥什收起來吧。”
李愛國這才驚覺,自己此刻竟然被黑暗中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
一個中年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李愛國一番,確認無誤後,才緩緩收起手槍。
他大步走上前,衝著李愛國敬了個莊重的軍禮,說道“司機同誌,九局專項保衛科科長張嚴,向您報到!”
李愛國回了禮“這一路,可就辛苦你們了。””
這時,又有七八個身穿灰色製服的年輕人,從車廂的陰暗角落裡魚貫而出。
他們便是負責此次運輸任務的專員,均來自九局。
李愛國此前已經從農夫那裡詳細了解過九局的情況。
1958年,為了成功種出大蘑菇,二機部成立了核武器研究所,也就是二機部九局。
九局這個稱呼,不過是個掩護。
核武器研究所同時還有其他多個名字,比如京城第九研究所、國防科委九所、0二單位九所等等。
九局、221廠和馬蘭基地這三個單位,在後世有很多人搞不清楚他們的關係。
簡單來說,九局是種蘑菇的領導機構,同時也是主力科研機構,主要負責理論研究。
221廠是種蘑菇的研製、生產基地,負責生產大蘑菇。
馬蘭基地位於戈壁灘腹地,是試驗基地,專門用來試驗大蘑菇。
當然了,九局和221廠還有馬蘭基地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日常工作中經常會發生交叉管轄的情況。
隻是……這專項保衛科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此時,火車緩緩啟動。
按照九局的規定,這種負責向戈壁灘運輸物資的火車,可以不經由京城站,而是直接駛向西直門火車站,在那裡掛載其他車廂。
火車抵達西直門火車站時,兩節乘客車廂早已靜靜地停在站內。
李愛國透過車窗望去,隻見車廂內有不少身穿灰色中山裝的年輕人,看樣子應該是即將被運往戈壁灘基地的技術人員。
李愛國曾經參與過戈壁灘保密規定的編纂工作,深知像這種大規模的人員調動,極易引發泄密風險。
所以,氣象站采用了“盲掛”策略。
這些技術人員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他們被保密人員帶到車廂內,安排在火車站等待。
不久後,一列火車頭緩緩駛來,掛上幾節車廂後便疾馳而去。
隨後,車廂又被遺棄在一個陌生的小站。
接著,又會有另一輛火車頭趕來掛上車廂,繼續沿著鐵軌風馳電掣般奔馳。
沿途車廂除了吃飯時間,一律緊閉不開。
如此反複多次,更換了數次火車頭之後,即便是有心之人,想要搞清楚所處的位置,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次的運輸任務也不例外。在張嚴的指揮下,兩輛車廂很快就被掛在了火車後麵。
隻是,讓李愛國感到十分驚訝的是,這個張嚴似乎對西直門火車站以及沿途的情況了如指掌。
比如,當火車經過花園路後,停靠在城外的扳道站時,張嚴通過與氣象站取得聯係,詢問花園路少了一根電線杆是怎麼回事。
氣象站與地方緊急溝通後,得知是因為修路,電線杆被移除了。
張嚴這才鬆了一口氣,命令火車司機繼續前行。
車廂內,李愛國給張嚴遞了根煙,忍不住問道“張科長,你怎麼知道少了根電線杆?”
“我記下來了。”張嚴用手指指了指腦袋。
李愛國“”
老貓笑道“司機同誌,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專項保密員。
實際上,張科長不但把鐵路沿線的電線杆記下來了,就連路麵情況怎麼樣?
有幾處轉彎?有多少個居民點?有多少棟建築?有幾個公交車停車站?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李愛國還真不相信。
要知道鐵路沿線那麼多建築,就連李愛國這位老司機都不可能百分百記得清楚。
“從前門機務段到西直門火車站有幾個拐彎?”
“八個,其中有兩個彎度超過十五度。”張嚴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