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簽契書,一直生怕自己哪裡辦錯的周木寅,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自己總算是“開張”了,爹下個月喝藥的錢,也算有著落了……
隨後,便匆匆去內堂準備筆墨和契書等工具了。
而牙行裡的那幾個牙子們,這會兒卻是徹底驚呆了,沒想到那瞧上去窮酸的一家子,居然真的買下了那個酒樓!
更想不到的是,這麼輕鬆不費事的交易,居然白白讓給了周木寅,那可是能得幾兩銀子傭金的交易啊!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滿和嫉妒。
其中一個牙子覷了一眼為首的那個牙子,提點道“盧哥,這單買賣,原本可是該著你來接的……”
那個被稱作盧哥的牙子早已經是氣得咬牙,他怎麼能白白丟了這麼大的買賣!
盧哥朝一旁的兩個牙子使了個眼色,那牙子立馬會意,當即跟著周木寅身後去了內堂。
周木寅取好筆墨契書,剛準備走出去,便被攔住了。
“你這是何意?”周木寅皺起了眉頭望著那兩個牙子道。
“周木寅,你好運氣啊,這買賣居然不費工夫地就成交了。”
其中一個牙子陰陰地笑了笑。
“盧哥讓我同你說一聲,得多謝你替他跑腿了。他也不是小氣的人,等他得了這筆傭金,必然分一成給你。”
“什麼替他跑腿?”周木寅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你們這是,想搶我這單買賣?!”
“什麼搶不搶的?同行一場,可彆說得這麼難聽,這單買賣本來就該輪到盧哥接的。”
“就是如此,盧哥方才隻是突覺身體不適,讓你替他跑個腿而已,這事我們可都可以作證!”
“你們胡說!明明是你們不接的客人才硬推給我的!”周木寅一時氣得臉都紅了,他竟未想到這些人居然可以如此厚顏無恥地睜眼說瞎話!
他指著兩個牙子道“你們如此顛倒是非,就不怕我去找東家告狀?”
“哼,周木寅,識相的就認了,可彆給臉不要臉。”那牙子冷笑一聲,滿臉的無所畏懼,“這事就算你鬨到東家那裡去,隻要我們一致咬定是盧哥的買賣,你以為東家會信你一個人的話?”
“不過是個遠房親戚,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另一個牙子一臉的輕蔑與嘲諷,“實話告訴你吧周木寅,東家壓根兒就沒把你當回事,不然怎麼會明知你一個做賬房的肯定不適合接待客人,還讓你做這種牙子的活兒?”
“就你這樣來攀親的遠房親戚,一年怎麼著也得來個五六個,咱東家對你們這些窮親戚可是煩神得很哩!”
聽著這些刺耳又紮心的話,周木寅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一般,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突然,手中一空,原本拿著的筆墨和契書已被奪了去。
那牙子瞪他一眼“行了,能給你分一成傭金已經是盧哥大發慈悲,你就該偷著樂了!”
“再繼續鬨下去,可彆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另一人惡狠狠地推了周木寅一把,直把他推了一個踉蹌。
周木寅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青著臉,手緊緊握住了椅子扶手。
片刻後,終是頹然地鬆開了……
此時,另一邊的大堂裡,任芸和黃以行正默然地等著周木寅拿契書來。
沒想到還沒等到周木寅,便見另一個牙子端著放了兩杯茶的托盤,堆著笑臉過來了。
“已經去取契書了,您二位喝口茶,稍等片刻。”
盧哥說著,將兩杯茶遞給了黃以行和任芸。
黃以行瞧都沒瞧一眼,更彆提去接了。這種粗茶,怎麼可能入他的眼?
盧哥手一滯,卻依舊捧著笑臉,隻將那杯茶放在了他一旁的茶案上。
任芸則是瞧了瞧那杯茶,也不曾接過來,隻勾了勾嘴角,淡淡道
“有意思,頭一次見到備茶不按人數來的,我家這麼多人,卻隻給一杯茶……”
她語氣不鹹不淡,視線卻涼涼地落在盧哥身上“怎麼,我家這幾個小子,不配喝你們牙行的茶?”
盧哥心裡登時一個激靈,他一瞬間甚至覺著,這婦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態,竟有幾分那些個大東家的氣勢……
他心裡不覺捏了一把汗,忙彎著腰賠笑道“都備了茶的,隻是還沒來得及端過來,對不住了,您稍等,我這就去端茶。”
等茶端上來,盧哥一一恭敬地把茶杯都遞了過去。
林家兄弟記著背後說壞話的仇,本不想接的,但見到任芸一臉淡然的接過去喝了一口,便也把茶杯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