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孫家人特地打探到了孫無賴去省城的時間。
原本是想著,趁孫老娘單獨在家時上門去忽悠一番,把銀子騙到手。
結果孫二叔上門時,孫老娘恰好不在家,於是他一時惡從膽邊生,想直接破門而入,翻找錢財。
但又沒成想,半路殺出一家多管閒事的鄰居,硬生生壞了孫二叔的計劃。
不過是一次失敗,孫家人哪裡能放棄?於是商議之後,決定今日再來一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居然在小福村村外的山道上碰到了正在摘山果的孫老娘。
一家人相互對視一眼後,孫老太婆便示意孫二叔過去打招呼。
孫老娘自從瘋了之後,雖然早已不認得孫家人,但潛意識裡,看見這家人的嘴臉,還是心有反感。
所以即便孫二叔捧著笑臉跟她說話,她也像個看見壞人的孩子一般,連連往後退,吭都不吭一聲。
孫二叔剛想發火,卻被孫老太婆拉住了。
麵對這個曾經的兒媳,孫老太婆可太了解對方的軟肋了。
於是便直接忽悠孫老娘,說孫安在半道上出事了,如今躺在醫館裡隻剩半條命,就等著孫老娘拿錢去救他。
孫老娘本就是傻的,哪裡經得住孫老太婆的嚇唬,一下子就慌了神,拔腿就準備跑,哭喊著說要去找她的安寶。
孫老太婆見狀,又忙假裝要幫她回家取銀子,順勢便騙到了孫老娘的家門鑰匙。
孫家人原本是準備拿著鑰匙偷偷溜進去的,結果沒想到又被隔壁兩口子撞了個正著,這才發生了方才的那一幕……
當然,對於哄騙孫老娘錢財一事,孫二叔也沒傻到全盤托出,隻道是想上門“借”錢。
不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話了。
“我、我們也不是成心想哄騙她,不過就是跟她開個玩笑……對對,就是開玩笑而已!”孫二叔乾笑道。
孫老太婆見孫二叔已經把事情經過都抖落出來了,頓時也失了方才的囂張氣焰。
她耷拉著眼皮子,冷著臉道:“鑰匙你們也拿走了,這家裡的東西我們也沒碰到分毫,就算到了衙門,也沒有因為開個玩笑就定我們罪的道理……”
孫二叔立馬點頭附和道:“對對對,前因後果我可都交代完了,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季滿金聞言,立馬用眼神請示任芸。
任芸眉頭微蹙,隻要孫家人一口咬定隻是玩笑之詞而非刻意哄騙,在沒有實質性的偷盜行為,甚至連家門都沒進的情況之下,如今的律法確實也定不了他們的罪。
而且這會兒的當務之急,得趕緊把孫老娘找回來。至於要不要懲治孫家人,也得等孫無賴回來後再從長計議。
於是任芸隻得道:“先放他們走吧。”
得到任芸的準許,原本把孫家人團團包圍的漢子們這才讓出了一條道,孫家人立馬灰溜溜地走了。
陳嬸兒朝那邊送上一口唾沫:“啐!便宜這群狗東西了!”
任芸眉眼凝重:“孫家人先不管了,咱們趕緊去找孫老娘。”
她連忙安排起來:“村長,你帶人在村口附近找找。”
“依著孫家人的話,孫嬸兒可能往府城方向去了……陳嬸兒,勞煩您跟我一起,咱們坐馬車沿路去找一找。”
若真是去府城,步行速度快不了,她們坐馬車應該很快便能趕上。
“好。”陳嬸兒一口應道。
眾人立馬行動起來,任芸和陳嬸兒很快也坐上了馬車出發了。
二人一左一右,仔細查看著兩邊的道路。
走了沒多久,陳嬸兒眼尖地在路邊發現了一隻布鞋。
“哎喲我認得,這是孫安他娘的鞋!她當真往府城的方向去了……這挨千刀的孫家!”
陳嬸兒忍不住又把孫家人痛罵了一頓。
有了孫老娘的蹤跡,任芸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她往哪兒去了便好,就怕是孫家人扯謊了。
而此時,通往府城方向的路上,一個狼狽的身影正在跌跌撞撞地奔跑著。
一雙布鞋早已不知在何時跑掉了,腳底被碎石子剮蹭得鮮血淋漓,每一步,都在道路上印下一道血跡。
孫老娘卻渾然不覺,滿心滿腦都是她的安寶受傷了,快死了。
“安寶,不怕,不怕啊,娘來了,娘來了啊……”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府城,隻能一路往那個方向狂奔。這一路,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身上跌了多少處傷口。
終於,雙腿力竭,孫老娘“噗通”一聲便栽倒在了地麵上。
倒地的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孫安,遍體鱗傷,正蜷縮在角落無助地哭泣。
“安寶……安寶,是娘不好,是娘沒用,護不住你……”
孫老娘一邊哭,一邊往前爬,她伸出手,想去抱住她的安寶,然而指尖觸碰到的,隻有微涼的空氣。
等任芸和陳嬸兒找到孫老娘時,她已經哭到聲音嘶啞,雙手和膝蓋血肉模糊,卻還在拚命地往前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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