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哭著說“去找大夫人嗎……”
一個卻猶豫“大夫人不會管的,隻能、隻能去求老夫人……”
“可是老夫人還病著,大少爺要是知道我們去找老夫人,我們也活不成了……”
……
慘白月色越來越淡,床沿的氣息越來越淺,直至在唯唯諾諾的哭聲裡,徹底消散。
這一晚,明舒反複做同一個夢。
白慘慘的月光裡,一個看不清臉的女子在哭。
“你是誰?”明舒問她。
她仍是哭。
“你在哪裡?”
她沒有回答。
寒風蕭蕭,月色如刀,她秋香色的衣衫在一片斑駁裡,碎成無數片,隨風四散。
女子不見了。
明舒隻來得及抓住一片碎布。
她剛攤開手,碎布便化為了灰燼。
夢境太過真實,直到早晨醒來,明舒都覺得那絕望的哀哭聲,似還在耳邊回蕩。
“木樨,去打聽打聽,昨晚侯府可是出了事?”明舒頭昏腦脹,伸手揉著一跳一跳的太陽穴。
木樨很快回來了“公主,大少奶奶昨晚沒了!”
她話音剛落,程氏的聲音也緊跟其後“傅啟淙那個混賬東西,真是畜生不如!”
明舒驚得站起身來“怎麼死的?”
“被傅啟淙活活虐死的!聽收屍的嬤嬤說,身上沒一塊好肉,下麵更是……畜生都乾不出這樣的事!我要是柳氏的娘,非活活弄死傅啟淙不可!”
程氏緩了口氣,“這話我也隻在這個院裡說說。”
“侯府一損俱損,侯爺和三少爺在朝為官,大房還有一個嫁進王府的小姐,這事除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彆無法子,柳氏娘家人那邊隻能好好安撫了。”
“我今日來是告訴你一聲,這幾日侯府事多,除非跟三少爺一起,你一人彆出東院。”
明舒輕輕“嗯”了一聲。
心中七分悲涼,三分懊悔原來昨晚入夢的是柳氏,若她能醒來,是否可以救回這條命?
但也知這樣的假設並不成立。
柳氏的娘家,不是將軍府,隻是帝京富商。
即便知道女兒死得不明不白,柳氏爹娘也不能弄死傅啟淙,隻能哭著認了。
就像當年傅啟淙看上柳氏,逼著柳家嫁女兒,柳家也隻能讓女兒嫁進侯府一樣。
定遠侯要動家法,徐氏抱著傅啟淙痛哭“侯爺,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打他殺他,就先要了我的命吧!”
定遠侯鐵青著臉罵了句“慈母多敗兒!”
鞭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傅啟淙被罰跪祠堂。
柳氏的喪事無法大辦,老夫人卻怕她化為冤魂,請來清虛道長做三日三夜的法事。
法事做到第三日時,帝京下了場大雪,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
往日的喧囂,似也被雪遮掩了聲響,一切瞧著都很安靜。
兩隻胖胖的白兔,在雪地裡蹦蹦跳跳的,轉眼就沒了影子。
一個身著淺黃衣裙的少女,從月洞門裡跑出來,提著裙擺左顧右盼,低頭找那兩隻調皮的胖兔子。
雪後的花園,池水結了層薄薄的冰。
陽光落在冰上,沒有暖意,隻折射出刺目的光。
光落進一雙炙熱的瞳孔,騰起火焰。
而火焰之中,是那道明亮的淡黃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