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白茫茫的霧氣,此時翻滾如黑墨。
一縷縷黑氣從中滲出,宛如無數隻觸手,密密麻麻朝四麵八方蔓延。
院落裡冷得像冰窟。
“柳嬿婉,殺了他們,替你自己報仇。”明舒冷漠似地獄判官。
下一瞬間,四散的黑氣驟然凝結,細細的觸手擰成無形繩索,死死纏住了傅啟淙、傅言信、徐氏和柳氏父子。
五人麵露驚懼之色,方才那透不過氣來的沉重,刹那變成了窒息,渾身更好似被利斧斬劈,痛入骨髓,簡直生不如死。
本就重傷的傅啟淙最先熬不住,暈死過去。
緊接著是徐氏,摔在地上不斷抽搐,喉嚨裡嗚嗚作響,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言信一向冷酷的表情終於皸裂,眼中皆是驚恐慌亂。
柳氏父子在痛苦之中,又夾著悔恨,柳子川更是滿臉是淚。
清虛道長看不下去了,雙手結印,試圖阻止柳嬿婉弑父殺兄、虐殺夫君公婆。
他對明舒怒道“你這樣不是幫她,是害她!亡魂殺人,會下十八層地獄,永遠都入不了輪回了!”
明舒冷道“入不入輪回又如何?喝了孟婆湯,前塵舊事一筆勾銷。死了就是死了,哪來下輩子?”
清虛道長怒喝“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神佛無用,魔度眾生。”
明舒聲音冰冷,不再理清虛道長,大喝一聲,“柳嬿婉,我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間,收緊陣法,四周肉眼可見地暗沉下去,沒過多久便漆黑似深夜。
唯有靈堂前幾盞風燈晃晃悠悠,苟延殘喘,如同地上如螻蟻一般掙紮的幾人。
“你們都瘋了!這是殺人啊!”
清虛道長急得跟什麼似的,他阻攔不了柳嬿婉的亡魂,一咬牙,直直衝過去試圖阻止明舒。
可他剛碰到明舒衣袖,便被一股大力扯開了。
“她說得沒錯,神佛無用,魔度眾生。本就是該死之人,你又救什麼?”傅直潯淡淡開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清虛道長想要掙脫,可傅直潯那瞧著如上等美玉一般的手,卻跟鐵鎖似的,他用儘力氣仍無濟於事。
清虛道長看看傅直潯,又看看明舒,忍不住罵道“你們兩人都是瘋子!”
傅直潯睇了眼明舒,唇角微微一勾。
他是瘋子,可那女子不是啊。
隻這片刻之間,地上幾人已不再掙紮,一動不動躺著,七竅滲著血,形狀可怖。
明舒慢慢鬆了陣法。
那漆黑可怖的沉沉死氣,迅速散去。
天地之間依舊昏暗,卻沒了那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絲絲縷縷的黑霧如煙消散,最後隻剩一團濃濃的白霧,一動不動,仿佛冰凍。
“還要將他們、將你自己挫骨揚灰嗎?”明舒問。
白霧沒有回應。
明舒亦沒再說話,走到柳嬿婉的屍身邊,從布包裡抽出兩枝已冒出花骨朵的桃枝,放在屍身上。
桃枝自是從東宮暖房裡摘的。
今年冬日實在太冷,即便花匠用儘一切辦法,桃花還未開。
白霧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