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嫌方絮叫得刺耳,抓著布團塞進方絮嘴裡。
方絮慘烈的呼叫變成“嗚嗚”聲,好似鬼戾。
女子瘋了一般剪方絮的臉。
她沒注意到,被嬤嬤扣在懷裡的孩子,睜大了眼睛看她傷害自己的母親,雙目在最初的驚恐之後,漸漸彌漫上了一層黑霧。
當方絮的臉血肉模糊,女子終於停了手。
“把琴給我砸了,滅了地龍,將人關起來!我倒要看看,這賤人和孽種能熬多久!”
門被鎖起來了。
平安怎麼拉都拉不開。
娘親暈過去了,屋子裡越來越冷,可那些人把被褥都帶走了,平安隻能用小小的身子抱著娘親。
天黑了下來,沒有燈,平安縮在娘親懷裡,怕得要死。
方絮幽幽醒來,聽到懷裡孩子說“娘親,平安好餓……”
可是沒有吃食,也沒有水。
傅瀾要他們死。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他們的生命也在一點一滴消逝。
方絮忍著劇痛,拿起丟在一邊的剪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放到小平安嘴邊“喝下去,娘想辦法讓你離開,你一定要活下去。”
平安哭著不敢喝。
可娘親逼著他,他隻能喝了,又腥又鹹又苦。
後來,他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屋子冷得跟冰窖似的,可娘親的懷抱卻很熱,平安用力往娘親懷裡縮。
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平安被凍醒了,娘親的身子好冷。
娘親的聲音有氣無力“平安……餓了是不是?”
他不想喝血,可他好餓好餓。
娘親的手臂湊到他嘴邊時,他用力吸了下去。
血也冷了,就像娘親一樣。
平安推推娘親,娘親不動了。
他哭,他鬨,娘親卻再也沒了回應。
他爬到床邊,抓了角落裡的撥浪鼓,趴在娘親身上,一邊搖一邊唱“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蛐蛐兒叫錚錚……琴聲兒輕,調兒動聽,娘的寶寶閉上眼睛……”
“娘親彆睡了,你醒醒呀,平安害怕……”
撥浪鼓一遍一遍地搖,哭聲越來越輕。
又冷又餓的孩子,俯在娘親身邊,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明舒猛然睜開了眼睛。
記憶裡的冰冷似還沒散去,凍得她渾身一顫。
心更是仿佛被什麼攥緊,悶得透不過氣來。
難怪鬼胎的靈台一片黑暗,陰冷又絕望。
那隻是一個不足三歲的孩子,稚子無辜啊!
明舒用力推開殘破的門,循著方絮的記憶,在塵土裡仔細找尋。
終於,一麵丟了兩顆珠子的六麵撥浪鼓,被她從角落裡拾起。
方絮和平安死後,傅瀾派了人來收屍。
那人嫌撥浪鼓叮叮咚咚瘮人,從平安手裡抽出,隨手丟在了地上。
明舒拿著撥浪鼓,慢慢將方絮的亡魂收入其中,聲音輕而堅定“方絮,你和平安的公道,我替你們討回。”
回去的路上,明舒將那些沒寫在那遝紙上的記憶,同傅直潯說了。
傅直潯清冷的眸,越發凜冽。
半晌,他才冷笑一聲“那晚真不該救傅瀾。對孩子下這麼重的毒手,可真是人渣。”
明舒有些意外地看向傅直潯。
傅直潯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漠“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還不屑向弱者下手,尤其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