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城郊,明舒一行人留了下來,照顧生病受傷的明家姐弟。
這些事,身在翰林院的傅直潯並不知曉。
他已經熬了三個通宵,總算將史書第一卷纂修完成。
心情卻並不好。
年底考核為“下下”,在翰林院裡墊底。
翰林學士蔡鏞特地把他叫過去,說了一通,大概意思是考核隻代表著過去,來年繼續努力。
傅直潯拱手“蔡大人教誨,卑職謹記在心,定不負期許。”
蔡鏞摸著胡子,似隨意感慨了一句“為官之道在於圓融通達,年輕人切記不可氣盛,該低頭時便得低頭。”
傅直潯便都明白了。
是太子手筆。
心中一哂,又要忙著娶太子妃,又要跟三皇子鬥,竟還有空記得踩他兩腳,看來對梵音公主勢在必得啊。
隻是太子要失望了,他看中的刀,怎會拱手相讓?
合上書卷,屋子裡空蕩蕩的,隻剩他一人了。
今日臘月二十三,乃是小年,同僚們有家有室,都回去團圓了。
傅直潯用水洗了把臉,冰冷的寒意刺激肌膚,倒是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他也該回去了。
得回去瞧瞧家裡那把刀,是繼續睡著,還是出牆抱彆的大腿去了。
快出宮門時,遠處走來一行人。
為首之人身著淡黃蟒袍,氣宇軒昂,甚是有氣勢。
傅直潯眸色微微一沉,側身走到一邊,按著官員見到太子的規矩,低下頭去。
淡黃一角落入眼簾,他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傅大人?”
傅直潯隻能跪下行禮“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豐檀沒說話。
傅直潯便隻能跪著。
天很冷,四周空曠,寒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沒有一絲可躲之處。
石板很硬,硌得膝蓋隱隱作痛,極不舒服。
可傅直潯的心裡卻很平靜。
甚至還帶著些嘲諷。
身為一國儲君,想要用跪折辱他?還真是幼稚。
像他這樣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這又算得了什麼?
暮色四沉,天色迅速暗下去。
豐檀站在風中,傅直潯跪在地上,仿佛要地老天荒。
一道略帶驚訝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大哥,你怎麼沒去宮宴?”
豐檀不悅地看了男子一眼“三弟不是也沒去嗎?”
三皇子豐沐笑道“路上馬車壞了,耽擱了會,還想著最後一個到,怕是要受罰,瞧見大哥我就放心了,嗬嗬,父皇要罰也不罰我一人啊……咦,這是哪位大人?”
自顧自說了半天,豐沐似才注意到傅直潯“這不是翰林院的傅大人嗎?大冷天,怎麼跪這裡了?”
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問豐檀“這是……哪裡惹大哥不高興了?”
豐檀剮了豐沐一眼“宮宴時辰到了,你還不走?”
說罷,也不管地上跪的傅直潯,徑自走了。
豐沐俯身把傅直潯扶起來,低聲道“今日小年夜,傅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傅直潯朝豐沐拱手行禮“是,多謝三皇子。”
豐沐笑了笑“聽聞傅大人在編史書,本宮近來得了幾本古書,頗有些意思。傅大人若是得空,可來本宮府上探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