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快放學時有些焦慮,大概是因為黑板上的左下角,數字又少了一天。
其實不是壞事,雖然以往效率略顯緩慢的機關還是這樣,但在這種環境下,也是將再次考試的時間定下來已經有很大的魄力了,維穩,駐安,在前幾天還在郊區發生爆炸的南城顯然有些困難,然後自己隻要看著那用著高質量偏蠟塑性的,得水洗才能擦得掉的粉筆畫下的數字一天天往前推進,一次一次變少,就能結束這無聊的高中生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從那個姚詩說自己傍上的富婆,在全城的隻要是與網絡相接的平台宣布解除管控開始,自己周遭的環境就變得厲害,張揚也和其他人一樣,看完這些都想著“什麼管控,什麼天災。”,可真當那些影像和活生生的天災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裡,張揚才知道自己以往都是坐井觀天,所謂超人,異能,不在存於幻想之中,而是切實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這個不安全的世界。
一些人想著逃離,繼續去那些被管控的城市,主動選擇普通人的生活,這也無可厚非,還有一些人想著自己也能擁有那份血脈,犯罪,暴亂,被天災侵蝕為異化體。留下的,大都是些走不掉的,在這座城市紮了根,很難再去新的城市從零開始,金錢,愛情,宗族,什麼都可能成為理由,構築這災厄過後的城市。
張揚也是如此,自己父親的事業在這,父親因為這些擁有了些許金錢和地位,張揚不是什麼愛炫富的,囂張跋扈的人,可潛移默化的也在被影響,享受父親的事業這些帶來的一切,本來張揚在未知這場災難之前,想出去闖闖,想走出南城見見世麵,可看見孤身一人的父親,選擇了子承父業,大概自己高考完,也會去一些在南城裡的大學吧。
這是成長嗎,張揚不知道,可作出這個決定又使自己在此刻覺得極度的無聊和焦慮,以前真有幾個哥們,當時想著書讀得好,大家一起努力,都能有自己的事業,現在那些人跑了,還有在之前的天災的侵襲中死去了,姚詩,自己在班裡的最後一個朋友也不見了,和他聊天,好像是上了什麼前線,再說的詳細些都能帶上認知汙染的那種,現在圍在自己身邊的不知為什麼都變成了自己的小弟,而自己也在不經意間,開始安排這個,安排那個,組建自己的圈子,與各位老師,與還在南城的各個同學交好,就像自己的父親一樣。
張揚並非討厭父親的做派,也沒有夏國之外的國家的影視作品裡反映的那種弑父情節,父親自從母親死後,再未找其他人,反而更努力的打拚,為自己如此的優良的生活環境。
可是真的就是,擔心,害怕,焦慮,無聊,各種負麵的情緒彙集成的兩個字——迷茫。已經定下了前路,還要高喊著拚搏嗎,張揚打量著快放學仍在奮筆疾書的同學,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他們的心氣,可張揚知道這些都是對於自己的綏靖政策罷了,真正要麵的源頭,那更多的情緒還是來自夢魘,之前不知因為啥原因好了一陣子之後,最近又在做那個同樣的夢了。
“嗡嗡。”手機的震動響了,坐在最後一排的張揚當然有著在這個關鍵時候的“違禁品”,上邊是父親給自己的信息,晚上有一場聚會,要帶著自己見見世麵,張揚沒什麼拒絕的理由,自己能喝酒,有些討厭卻也能接受那種氛圍,就和自己的父親一樣,不過他老一些,自己年輕。
緊接著時針向前撥動了一刻,熟悉的聲音響起,,書頁翻動,拿起書包,外邊的甬道人聲鼎沸,張揚隻覺得刺眼的光景在自己麵前閃過。
汙染,侵蝕,巨大的雨聲在無人的教師響起,張揚下意識捂起耳朵,卻發現聲音根本不是來自外界,如那日逃不掉的夢魘。
情緒保持冷靜,使自己身體鎮定下來,張揚儘可能的回想著學過的遇到侵蝕的處理方式,他冷靜的看著窗外的走廊被水潮淹沒,看著陰暗潮濕滲血的樓梯間浮現在自己麵前,一幀一幀的畫麵錯亂的出現,替代著平靜的教師,讓張揚緊咬的嘴唇近乎滲出血來。
“張總,晚上什麼安排?”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肩膀上傳來彆人手掌的觸感,讓張揚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過來的人看著張揚有些麻木,以為是他剛剛睡醒,又輕輕晃了晃張揚的身子,張揚驚喜的發現麵前那令人不安的場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不剩幾個學生的教室,空蕩蕩的,飄著一絲冷意。
“強子,晚上我得回家我爸找我有事,要不你先帶兄弟幾個去玩。最近——”張揚回應著麵前自己朋友的話,卻發現來找自己的也隻有他一人。
“猴子幾個呢?”
“你忘了,張總,你說的快考試了,都好好學學,起碼有個差不多的成績,你才好安排一所學校,也就我成績滿足您那個要求,剩下幾個小夥都去吃飯了,等等晚自習猛學呢。”強子笑著說道,他又在背後悄悄打量了下張揚,今天張揚屬實有些奇怪,難不成老大最近壓力太大了,來點薄荷糖降降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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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倆,這玩意降壓賊有效果。”強子從兜裡掏出個小鐵平,斟出兩顆糖,遞給張揚。
看著麵前帶一點薄荷清新味道的糖果,張揚喉嚨動了動,剛剛那種近乎被淹沒的窒息感返得喉頭一陣腥鹹,需要東西壓一壓。
接過嚼碎咽下,一股清涼的感覺從喉嚨傳遍整個身體,剛才那種剛睡醒時的重壓不複存在,大概自己真如強子所說,最近壓力太大了吧。
“那今晚上你怎麼說,我爸要帶我參加局,不方便把你帶著。”張揚來不及處理之前的信息,先想起了之前強子找自己的事情。
“當然響應張總號召,努力學習,說實話我也不想離開南城。在這邊上個大學,咱哥幾個一塊挺好的。”強子一邊說著,一邊攬著張揚去另一邊坐下,還指了指自己的座位上著高高的習題。
“行,好好學,想搞什麼專業找我安排。”看著強子躺在後邊的桌子上,一臉愜意,張揚也暫時忘記了剛剛經曆的一切,似乎那隻是一個夢,一個該被埋葬的夢。
“老大你還不走?”
“再等會。”
“對了,老大,有個事你知道嗎,隔壁學校來了一個轉校生。”
“就一個轉校生唄,能從你嘴裡說出來,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