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蓉與陳濟對視,淡淡笑問“她撞我,不是皇上授意的嗎?何罪之有?”
陳濟沒想到,司蓉提到這件事,態度竟是那般平靜……他的妻子,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難道說,過河拆橋才是皇上的強項?”司蓉再次挖苦了陳濟。
“既然是你親自開口,一切依你便是。”陳濟勉強答應,卻看起來並不心甘情願。
“還有,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可以像今日那樣推孟雪夫人,我不允許她腹中的孩子有事,你明白嗎?”
陳濟點了點頭。
交待完了所有要交待的事,司蓉又扶著小鶯的手,慢慢離開璿璣殿。
張小宛悄悄瞥著司蓉背影,雙手握於胸前,自以為已經躲過一劫。
“自即日起,張貴人禁足芳樂殿,半步不得出。其陪侍入宮的婢女,全部杖斃。”
一道冰冷的聖諭,突然降臨,驚得張小宛目瞪口呆。
那不就意味著,她從此必須一個人住在芳樂殿?
小宛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她想起司昱就死在她住的那間寢殿,而近日陪侍在她居室隔壁的侍女們也將成為冤魂……
恐懼之感,讓她頓時手足無措,“皇上……臣妾知錯了……你不要處死她們!不要處死她們……”
陳濟漠視著張小宛,眼中除了厭惡,再沒彆的,“朕倒要看看,以後哪個人還敢為你賣命?誰還敢偷窺朕的寢殿?”
“皇上……我真的知錯了……你放她們一條生路吧……”張小宛哭哭啼啼,哀求已越發無力。
“帶走!”陳濟不耐煩地朝卓謹擺擺手,隻覺得多看張小宛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卓謹不敢耽擱,立刻就讓人架著小宛出去了。
陳濟往回走,走到廊簷下,見司姚和孟雪還在那裡,又是一陣心煩。
“滾。都趕緊滾。”
司姚巴不得快點離開,聽到陳濟肯放她們走,連忙與孟雪相互扶持著去了。
陳濟經過采苓身旁,瞟了采苓一眼,便回了正殿。
采苓揣測出陳濟之意,也跟著進了正殿,踏進門檻就跪在了地上。
陳濟背對著門,也知道是采苓在身後,“你故意放縱了這場悲劇,是嗎?”
“是。”
“為什麼?”
“皇上心裡明明容不下那個孩子,又何必強撐愛屋及烏?”
陳濟陡然一怒,轉頭嗬斥“朕幾時容不下那個孩子?朕幾時準你自作主張?”
“奴婢絕不後悔,尤其在得知那是個男胎的時候。皇上為心愛之人,情願冒險殺身之禍,但奴婢的心願隻有一個,那就是保護皇上。”
陳濟聽了,怒氣更盛“說得真動聽!會連累桃葉你不知道嗎?”
采苓坦然答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嘩啦一聲,桌案上的書、折子、筆、硯台散落了一地,並伴隨著陳濟的雷霆式咆哮“不要打著「忠心」的旗號為所欲為!桃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後宮都會為她陪葬!”
這次,采苓沒敢再接話。
“出去!朕不想看見你。”陳濟的手指又指向殿門。
采苓伏地叩首,又站起默默出門去。
豔陽高照,陳濟站在正殿的床前,遙望著偏殿門前進進出出的宮婢,回憶著桃葉出血時那抽搐的身體、痛苦的臉色,惶惶不可終日。
卓謹先後兩次來請示用膳,都沒有得到回應,遂不敢再造次。
期間又有大臣來求見,問詢早朝未議完的事務,也都被卓謹悄悄勸退了。
陳濟就這樣在窗前站著發呆,從日頭正中,一直站到夕陽西落,直到暮色降臨。
偏殿內,桃葉依舊昏昏沉沉,她看到了她的母親。
“小燁啊!你怎麼忍心撇下我一個人?”
母親手撫墓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墓碑上寫著「愛女陶燁之墓」。
“媽媽,對不起,是我不孝……為一己私情,留你孤苦無依……”
“如果我早知最後什麼都留不住……作為你唯一的孩子,我應該回到你身邊,為你養老送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桃葉的致歉聲,那樣無力、無助、無奈。
在夢中,她跋山涉水,早已疲憊不堪,終於越過一個山頭,前方卻是荊棘遍地,遠處更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我因何會走到這般地步?”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墓碑上的淚水漸漸風乾,令她一往情深的良人身影也銷聲匿跡,再無半點蹤跡可循。
桃葉似乎再也哭不出來了。
她不再去看那個隔世相望的母親,也不再去追那個虛無縹緲的夫君,她往回走,隻覺得一步便可邁回建康宮。
恍如魂魄歸體般,璿璣殿的偏殿裡,桃葉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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