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已經聚集了無數的百姓,人頭簇擁,摩肩擦踵,都伸著脖子,看著這從未見過的一幕,這些黎民百姓,平時連宮裡的官都沒怎麼見過,更何況是當今朝廷的丞相和皇帝,都想著一睹兩人的風采。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果曹操不接過來聖旨的話,那麼等待他的將會是無儘的罵名,身為臣子,抗旨就隻有死路一條,但是曹操如果接過聖旨的話,那麼就代表他接受一字並肩王的封號,那就要被驅逐出許都了。
可以說,劉協這一招就是捏準了曹操的七寸,他賭曹操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痛下殺手,他也在賭這一戰,曹操會輸給劉備,不然他這一番操作仍舊隻是徒勞。
曹操看著舉著聖旨的劉協,突然就笑出了聲。
“臣,謝過陛下厚恩。”
說著,曹操翻身下馬,一人走向了劉協,在劉協身後的三個校尉看到這一幕之後,立刻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長矛,隻要曹操有什麼異動,他們就會立刻出手,畢竟在他們身旁,有著當今的皇帝陛下在給他們撐腰呢。
這三個校尉,沒有投入曹操的麾下,再加上平日經常被曹操麾下排擠,早就對曹操有謀反的心思,隻不過他們什麼都沒有,就這一千五人,都不夠曹操麾下將領塞牙縫的,隨便扔個人過來就解決了,因此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過完年之後,劉協找上了他們三人,用漢室的名義起誓,等到計劃成功,他徹底掌權之後,就會給他們高官厚祿,官至三品大將,三人這才同意,跟著劉協反抗曹操。
跟著曹操一起下馬的,還有那個被夏侯惇指派給曹操做貼身侍衛的一流武將,他名鄧艾,此刻手中拿著一把漆黑如墨的三尺長刀,跟在曹操的身後,這種距離之下,不管是誰想要對曹操不利,就算是名將,他也能出手擋住前幾擊。
對麵三個校尉,隻不過是剛剛入流的三流武將,不然也不會一直沒辦法加入曹操麾下了,鄧艾對付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隨著曹操距離那個老太監越來越近,現場知曉內幕的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老太監惦著小碎步走進曹操之後,整個上身都俯下去,佝僂著身子舉起手中的聖旨,遞給曹操。
但是曹操卻對此視而不見,徑直走向了劉協。
“一個老太監,哪裡有資格讓本相接旨,臣深知陛下對臣之器重,還希望陛下可以重新擬訂一份聖旨給臣,萬不可經過他人之手,臣想把這份代表我們君臣之意的聖旨珍藏起來,傳與後代。”
曹操這一番話精妙至極,既沒有抗旨,也沒有接旨,隻是最上說說罷了,並且不著痕跡的貶低了劉協的貼身老太監,這一舉動也是給那三個校尉的一個震懾,告訴他們新投靠的主子不過也隻是一個任他拿捏的傀儡罷了。
劉協心思通透,自然知曉曹操的意思,但是他並沒有任何退縮,不光唯一支持他的三個校尉和禦林軍看著呢,許都內的百姓也都看著呢,他現在代表的是皇室的威彥,不允許任何人的褻瀆。
“丞相此言何意?韓貂寺可是我們大內第一太監,如果韓貂寺都不配的話,那也就隻有朕親自頒發這個聖旨了,至於丞相說的換一份,朕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眼看著曹操仍舊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劉協心底還是有些慌亂的,他雖然知道曹操一定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他,但是曹操長時間以來對他的壓迫,還是讓他有些忍不住的輕輕顫抖。
曹操距離劉協越近,劉協就越緊張,感覺時間就過的越來越慢,終於,曹操走到了劉協的身前,對著劉協作揖行禮。
“陛下此言差矣,不說聖旨一事,且就說封王就藩的條件也還未滿足。”
“還有什麼沒滿足?”
劉協下意識的隨口一問,就讓他進了曹操的圈套裡。
“陛下,按照朝廷律法,封王就藩,不僅需要當今陛下的旨意,還需要陛下為臣打造一方王印,方能稱得上是合乎禮法。”
“朕的……”
劉協話還未說出口,就對上了曹操的眼神,他原本想說他的大印一直在曹操那裡,就連老太監手裡的那封聖旨,都沒有印章,就在即將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忽然反應過來了,如果他真的敢這麼說的話,那麼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是被當場立斬。
一旦此事敗露,曹操霸占他的皇印傳出,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之後,曹操便不會再顧忌罵名一事,一定會將劉協斬殺,另立新帝。
這句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至於給曹操一方新的王印,那更是天方夜譚,封曹操為一字並肩王本就是他今天早晨在朝堂上的臨時起意,哪裡會準備一方印章給曹操。
“丞相說的有道理,那就請丞相在城內等候一天,明天新的聖旨和王印,都會送到丞相的手上。”
劉協此刻已經沒有信心能夠攔住曹操了,因為曹操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鷙,同時還帶著笑容,上一次劉協看到這個表情的時候,還是立他為帝,威脅他的時候,這個表情代表著,曹操馬上就要真正的發怒了。
曹操輕嗬一聲,對著身後的鄧艾吩咐道。
“去吧大韓貂寺手上的聖旨拿過來。”
這句話聲音很小,隻有近在咫尺的幾個人能夠聽得到,鄧艾得命之後,沒有多說任何話,轉身對著那個老太監招了招手,老太監本來還想裝作沒看見,但是當他看到鄧艾緩緩抬起的黑刀之後,老太監還是聽話的惦著小碎步走向了他。
鄧艾接過聖旨,遞給了曹操,曹操看都沒看,直接打開了,然後雙指並攏,指向應該有一戳印記的地方。
“陛下,這聖旨上,為何沒有陛下您的印章呢?莫不是這老太監掉包了真正的聖旨,拿了個假的來換?”
曹操的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外圍的百姓都能夠聽得到,他們紛紛嘰嘰喳喳的開始討論,討論的內容大多都是這老太監膽子真大,竟然敢調換皇帝給丞相的聖旨一類的。
這一次,換成了劉協的表情變得愈發難看起來,曹操的臉上則是露出了得意的笑,這些百姓,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他們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而他們看到的,就是甚至沒有印章,是假聖旨,聽到的是曹操說老太監以假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