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奪城之戰還有三天就要開始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個消息。”
“我在北地家鄉的父親因為一夥惡吏強加賦稅,不肯聽從,被活活毆打致死!”他重重說道:“當我回到家時,隻看到了他的屍首。”
“這……”梁嶽眉峰一蹙,覺得有些奇怪。
參與奪城之戰的人,朝廷肯定是要將他們的族中親眷都好好保護起來,保證其心態平和。就算朝廷不做,十裡八鄉總會傳揚開來。
怎麼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搞這種事情?
“雖然朝廷很快將那夥人儘皆斬首,希望我繼續出戰。可我當時隻恨不得胤朝覆滅,哪裡還有心思參戰?那幾天裡,我在北地大開殺戒,屠殺了許多貪官惡吏。陳素他們來找過一次,試圖勸阻我,可我滿腦子都是殺殺殺,根本不願停手。那時候江湖廟堂很多人來阻止我,都被我反殺,我最早的一批仇家也都是那時結下的。”
“奪城之戰在即,他們也隻好回去參戰。我缺失的位置,就由臨危受命的薑铖補上,也就是後來人們稱頌的劍王孫。”
“他們雖然勝了,可卻也是慘勝,人人重傷,幾乎都有境界受損。雲兒受傷最重,她頭上中了一箭,險些殞命……就是因為我不在,彼時薑铖的修為遜色我不少,若是我在,肯定能護她周全。”
“奪城之戰勝了,我與他們卻已經分道揚鑣,他們是四俊三奇耀兩京,而我在北地成為了朝廷的頭號要犯。在江湖上也因為殺了很多人的同門和親屬,落得聲名狼藉。直到三年之後,雲兒再次找到我。”
說到這裡,王汝鄰的眼中已經滿是哀傷了。
“那時的她已經剃度出家,我才知道原來她當初重傷瀕死,是佛門大能出手才將她救下,從此她遁入空門改修慈悲心。她的頭上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疤痕,她戴上僧帽、添了一朵花,蓋住了那裡。”
“她來找到我,隻甩給我一個卷宗。那是當年案件調查的結果,我才知曉,原來當初奪城之戰前,九鞅針對我們幾個都耍過鬼蜮手段,企圖亂我們道心,隻有對我的有效了,險些真得讓他們由此取勝。打死我父親那幾個惡吏,全部都是九鞅收買滲透。”
“此事時隔三年方才查清,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她因為我的失約險些喪命,而我也身背無數通緝。”
難怪。
梁嶽心裡也就此了然。
王汝鄰繼續道:“一方麵怪我年輕衝動,沒有查明真相。一方麵也是當時的北地著實惡劣,那時我家鄉一直流傳一句話……”
“若將北地官吏不問緣由刀刀斬儘、個個殺絕,冤死的絕不會超過一成。”
“所以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從沒懷疑過真偽。”
聽他這樣說,梁嶽也多了幾分理解。
當這種汙濁成為常態的時候,便不能怪百姓對朝廷失去信任,以王汝鄰的出身,更是見慣了這種事情。你說這次是敵國的陰謀,那每一次都是嗎?
“我又去九鞅大殺了一通,在那裡更是處處死戰,我根本就是想死在那裡的,隻想臨走前多殺幾個九鞅人。可我知曉真相後,境界一直在跌落,最終身陷重圍……還是雲兒他們幾人出手,將我從包圍之中救了出來。”
“被他們救回的我,已然道心破碎。若是當初因我失約而敗,胤國失去霜北城,此後邊關戰事所死的怨魂,豈不都有我一份罪孽?而雲兒受到的傷害,更是我一生難以彌補。腦子裡存著這樣的念頭,我再也無法心意自在。”
“之後就是曾與你說過的,境界跌落之後,無數仇家追殺,我置之死地而後生,反而領悟了劍心合道。”
王汝鄰講述完這些,悠悠長歎一聲。
“所以我才想要讓你參與奪城之戰,因為當初的缺戰一直是我心中一個遺憾。”他殷切看著梁嶽,“我希望你能替為師彌補那個遺憾,在這一次奪城之戰的取勝中,能有我出的幾分力,我便滿足了。”
梁嶽鄭重地應下,“弟子必全力以赴!”
他確實沒想到,看起來放浪無恥的師父,居然還有過這麼一段年少意氣的時光,這中間經曆的家國天下的掙紮,確實也頗為唏噓。
估計當初剿殺他的那些人也沒想到,那個少年俠客王汝鄰道心破碎了,站起來的卻是無恥陰比王汝鄰,對人間的禍患更大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不惹他。
“好了,嗬嗬,陳年往事,說來徒增一笑。”說完自己的故事,王汝鄰才又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
梁嶽這才開口道:“誅邪司想要進羅刹鬼市尋個精通黑巫術的人,陳師叔說你應該能幫上忙。”
“嘿。”王汝鄰傲然一笑,“那他可算是找對人了。”
“我就說師父你肯定可以。”梁嶽讚道。
“我不止能進去,我還能把你們送進去。”王汝鄰道,“羅刹鬼市乃是當初掌玄天師蕩魔以後,剩下的魔門同仁……魔門餘孽們,共同建立的地下秘境,在其中隱藏身份,進行一些物品交換,互幫互助。”
“想進入羅刹鬼市,必須擁有羅刹鬼麵。而想獲得鬼麵,隻能靠引薦,必須由已經擁有鬼麵的人進行推薦,在經過審查之後,隻有羅刹王和二十七位魔門宿老才有資格發出鬼麵。”
“師父你能幫人引薦?”梁嶽問道。
他知道王汝鄰是有進入資格的。
“不止。”王汝鄰嘴角一歪,“我就是那二十七位宿老之一!”
早上好呀。